但那些話語都不過是單調刺耳的雜音。
經年累月的痛徹在瞬間變成飛灰,所有無能為力、傷心欲絕都被撫平,他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皮肉上的疼痛,像是靈魂被抽離了軀殼,冷漠地漂浮在半空,可有可無地看著這一切。
因為他已經贏了。
皮囊的生死存亡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靈魂已經魂歸故鄉。
「第五師兄,他……他好像要不行了。」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被拽起來,少年本俊秀的容貌已經面目全非,睫毛一動,那雙眼睛卻極亮,亮得很冷漠──面前熊熊無邊的烈火、同門悲慟的嘶聲,也不能讓其沾染絲毫餘熱。
怎麼會有人如此冷漠?!
第五程心生恐懼,手一抖,人重新跌回地上。
少年的臉摔在泥土裡,被人踩著,像條死狗一樣,火焰黑紅交織的光影交錯在他側臉上,唯余的一點點白淨的皮膚,無端令人驚心動魄。
這種直勾勾的神經質,讓人如墜冰窟。
「殺了他。」第五程嘶啞著嗓子咆哮,「殺了他——!!!」
·
馬車上一片寂靜。
雖然郁陽澤沒有說太多細節,但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可以窺見那段驚心動魄的歲月。
仇元琛震驚道:「盛休原來是你。」
顧千秋不解,仇元琛解釋道:「滄海書院的老王八在八年前收了個小弟子,關門的那種,天賦高得名震修真界,天碑有名。但那老王八當個絕世珍寶似的捂著不給人看。外人,包括六壬書院的那群嚼舌根的,都不知道『盛休』是哪裡忽然冒出來的寶貝,還只當滄海書院是祖墳被雷劈著冒青煙了──原來不是他們冒的煙,是你驚虹山冒的煙。」
顧千秋琢磨了一下:「後來呢?」
郁陽澤十分乖巧懂事地看著他。
仇元琛雙手環胸,慢慢道:「後來滄海書院的青煙偷走了蓬萊的秘寶——『渡生錄』。然後被暴怒的滄海書院的大弟子帶人親自給打死了。一代天驕,就此殞命。江湖上是這麼傳的。」
顧千秋極為震驚:「你被打了?!」
郁陽澤溫聲:「還好。」
仇元琛也極為震驚:「重點是這個麼?!」
顧千秋被提醒了才頓悟,嚴厲地看向郁陽澤,調整了語氣,又道:「你偷人東西做什麼?」
郁陽澤:「……」
郁陽澤摸了摸鼻子,眼神猶疑,說:「也沒什麼。」
仇元琛卻一下子領悟到了什麼,猛地瞪大眼睛。顧千秋也慢慢回過味來了。
「是你。」顧千秋說,「原來是你。」
難怪呼他天道之下自刎,居然還能有重新睜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