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顏子行被第五程扶起來,借著力往黑暗中一看,輕聲道:「凌晨。」
黑暗之中走出一道身影,緩緩的,終於站到了有些光源的地方。
可見此人面色灰白、形銷骨立,一雙眼睛半死不活地看過來時,裡面只有難以言喻的死氣沉沉,像是天黑時的暮色,霧蒙蒙的。
面見天碑無上的人物,第五程莫名有些緊張——當然更多的,是不知道這人立場如何。
男人將刀隨手提著,挑眉:「凌晨?」
凌晨一語不發地看著他,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具會行走的屍體,連情緒都平淡無波。
「……」顏子行忽然眯了一下眼睛,反手一把抓住第五程的胳膊,厲聲道:「快走!」
男人一回頭,喝道:「別走!」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能感觸到臉上輕微的一涼,像是有霧蒙蒙的雨從四面八方吹來,又不過兩三個呼吸,這雨驟然變大,像是吹面而來的瓢潑。
又忽聽見不知何處傳來一聲聲的啼哭,哀怨而纏綿,婉轉又悠揚。
凌晨的嘴唇沒有動,但是這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沒有斷絕,讓所有聽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像有個女鬼就貼在他們耳邊似的。
第五程:「……」
顏子行咳嗽了一聲,忽然苦笑了一下,對這小傻.逼說:「他開天命了。」
第五程:「……」
按照他的理解,「天命」不應該是打到最後、打急眼了的情況下才拿出來的殺手鐧麼?
怎麼有人一上來就是這麼不要命的打法?!
顏子行掏出身上最後的天機,是一隻巨大的瓢蟲,兩人縮在天機底下,那些雨滴「噠噠噠」地捶打在瓢蟲的甲殼上。
命則把刀一扛,用靈力硬生生震開了所有撲面而來的雨,在「山鬼啼風雨」的天命範圍之內,又硬生生地撕出了一片小天地。
他的表情非常平靜,還掛著淡淡的嘲笑。
大概是仗著黑暗之中沒人能看見他因用力而手背上微微鼓起的血管,和默默咬緊的後牙。
「幹嘛啊?鬼主,這麼大仇?」男人笑著,故意用粘膩膩的語氣說,「是在嫉妒我和千秋的關係麼?」
這一言既出,凌晨的表情果然微變。
他靜靜地盯著男人,任憑風雨飄搖、光線晦暗,終於開口了:「……你是誰?」
凌晨的聲音已經變了,更加低沉和發澀,好像百來年沒開過口的那種情況,嘶啞難聽。
男人嘴賤道:「你不認識我,很正常。但是你應該知道這些劍法吧?」
他拿著一把長刀,嘩嘩嘩地比了幾下。
這些動作,在外行人眼裡看起來,可能只是幾個不著調的動作。
但是凌晨看起來,卻一眼就能認出,這是顧千秋的千秋同悲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