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秋淡淡:「沒想過。我的修行之路不難走,隨便走走而已。」
少年不應,繼續說:「分明啊,就是大道青天不願有人分享它的權力,它要永遠高懸於你們的頭頂。所以不如,改信奉腳下的血海?它雖然冷酷、殘忍、混沌,但它不畏懼有人能夠因此托生。說起來,你們多久沒出現過得證大道的人了?百年?千年?萬年?」
顧千秋還是淡淡:「大道千萬條,不是只有登仙才算證道。就像我今日死在這裡,也算是得證了我的道。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還是動手吧。」
少年卻忽然往後退了一步。
他身上的華服一看就是正式禮制的,特別繁瑣,而且隱隱能看出來很古老,特別不適合跟人動手。
但顧千秋知道。
少年後退不是害怕。
下一秒,有一隻手伸到了顧千秋的側腰,眼看著就要摟住他了,顧千秋猛地閃身躲開,霜雪明至,那隻手就被凍成了塊堅冰。
從劍光的倒影中一看,顧千秋迅速認出了這個人。是穹旻。
他像是鬼魅一般,貼身站在他身後,黑色的影子,漂亮的五官,但是有一雙令人極度不舒服的眼睛——漆黑的眼珠遲鈍地凝視,很久很久才會轉動一下,非人感深重。
雖然他本來就是個鳥。
但是現在的形象,跟當初完全不一樣,哪怕是顧千秋,居然也生出了半點恐慌。
他手腕一轉動,霜雪明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貼著自己的側頸,直接刺向穹旻!
如此果斷的決策、如此大膽的角度,若非對自己的劍意的掌控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是絕對不敢如此做的 。
但穹旻卻連躲都不躲。
他一把抓住劍身,鮮血淋漓。卻反而翹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意:「……千秋。」
那種非人的感覺就更重了。
就好像是,明明是一個人形態的東西站在你身後,但你卻有強烈的直覺他是別的什麼東西,而且這個東西還在努力地……裝人。
祭台之上,少年堪稱彬彬有禮地往後退了十幾步,保持著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準備看戲。
穹旻嗅聞他身上的味道,好似無知無覺地又說:「千秋……」
「叫你爹呢?」顧千秋把髒話說出來,心裡就乾淨了,「我的劍都敢抓?找死!」
猛地扭動手腕,霜雪明也隨之一轉,瞬間,穹旻手掌上大塊的皮肉就被剜下來。
同時浩蕩的靈意炸開,穹旻半邊胳膊直接軟趴趴地垂下,冰霜迅速往上蔓延,一直覆蓋了他的半邊肩膀,冒出微微的白氣。
但穹旻身上灼起了一簇火焰,燒在頸邊,將冰雪止住了。
顧千秋退出去四五米,站定回身來看——穹旻沒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而是直勾勾地望著他。
一瞬間,顧千秋就下了定論,這個「人」已經完全不可能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