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你看,是會呼吸的雪。」
於是宋時鶴也笑了,既是因為靈動的雪,也是因為這句話的主人。他望著飄落的雪說:
「嗯,是獨一無二的冬天。」
後來他們把雪國的水和雪的「主宰」塑料瓶拿到了陽台,隨著每一口大力呼出的氣,天空飄落一片雪,鼻間充斥著帶著一絲清甜的草本味,他們吹奏起了去往冬天的歌。
在宋時鶴眼裡,飄在空氣中帶著海鹽清涼和草本中性香味的泡沫,映出了生生如同飄落的雪一般清澈的眸子,象牙色的肌膚,還有,有著完美弧度的、笑著的嘴唇,就像是神殿裡破碎隱秘且珍貴的藏寶圖,只有當他們合為一體,那才是一個季節。
他覺得這個場景就像是在告訴他,他的一生只有一個季節,滿滿的,滿滿的,都是生生。他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充滿著玫瑰色的春天。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一片雪飄到他們之間,他們像在看雪,又像在凝望著對方。
突然,泡沫破了,發出輕輕的"啵"的一聲。
宋時鶴想,泡沫代他禮貌地親吻了生生,得體地傳達了他的心意。
泡沫飄在夏天裡,我想在冬天親吻雪,親吻你。所以在下一個十月之前,可以期盼著你會讀懂雨天的秘密嗎?
季渝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在看雪,心臟卻在雪破裂的一刻像瞬間從冬眠甦醒一般,跳得飛快。
他突然無法確定,自己是在看雪嗎?還是在看其他的東西呢?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宋時鶴突然朝他一笑,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可聞,他只希望此刻陽台里飄著的雪的呼吸聲都能被放大,好掩蓋他不尋常的心跳聲。
在此時,宋時鶴向著他吹了一口手上的雪問:
「生生,你想堆雪人嗎?」
宋時鶴吹出的雪紛紛飄落在他們之間,卻都愛在降落到嘴唇的高度時就破裂,就像蓄意地永遠不落地,就像蓄意地要讓你在抵達感官盡頭之際給你衝擊,讓你看著雪後的景象無法忘記。
聽到這句話還有隨之響起的雪凋謝的聲音,季渝生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宋時鶴不可以再說話了,因為他再說話,自己的心臟就會更加瘋狂地跳動,就像把整個生命的心跳都用在了今天的這一個冬天。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音叉,遇到了振動頻率完全相同的音叉,所以震動不斷被放大,唱出來的純淨單一的歌越來越響,可他卻無法停止,只能一直受著另一隻音叉影響,不受控制地不斷震動,不斷被放大。
以前讀余光中的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季渝生只覺得那大抵只是詩人過於浪漫的幻想,在自己的生命中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出現這種感覺。
直到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陽光和雪光之間,他的生命中也許真的也會出現第三種。
因為宋時鶴好像有一種能力,總能讓他有種過度的感覺,讓自己的心跳過度地快,讓自己的想像過度地蓬勃,讓自己驚奇於他過度的「非人性」移不開眼睛。
宋時鶴好像永遠都帶著驚喜和新意,季渝生無法找到確切的字詞形容他,他只知道那肯定是一個獨一無二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