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帶著愛意呼喚的「生生」一稱,季渝生想在下一絲月光穿過林間落下之前就繞過大樹衝上去緊緊地抱住宋時鶴,可宋時鶴在發覺確實是他後卻退後了幾步,好像想離開。於是季渝生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抱住他,心裡一邊慶幸著先生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讓所有的光在任何情況下都願意臣服的人,一邊把頭枕在宋時鶴的肩膀上,帶著一絲哭腔在他耳邊喊:「先生。」
帶著失而復得、慶幸、高興、興奮等等一切高昂的情緒,也帶著一絲乞求。
季渝生抱住宋時鶴的力道之大,連宋時鶴都站不住,整個人抱著季渝生往後倒。
落下的時候,隨著一聲「先生」,月光下許多水珠開始跳舞,騰空飛起來,像鞋尖輕輕點了點水面,撥動了荷塘的水,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波瀾,也撥動了他的心弦,弦音之大,仿佛能散至十里。
在低溫里擁抱住他,給他力量和熱度。季渝生想這麼做很久了,從互相寫信看到他略微發抖的筆跡而猜到他也許心情不佳,到後來聽聞他要從A大辭職,再到今天看到他站在講台上千夫所指,他一直都想這麼做,可卻好像一直缺失某種勇氣。
但今天他顧不得那麼多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悔意釀成了一壺勇氣,迎著雨肆意地灑出來了。
倒下後宋時鶴好像有些愣住了,遲遲說不出任何話,除了護著季渝生的手以外,也沒反應過來要回抱他。但在這一刻,他覺得冰冷雨水的溫度仿佛被太陽照耀一般一下升高,緊緊貼著皮膚、沾滿雨水的衣服也好像變得能在溫度很低的夜晚給他保暖,像是睡在了燒好的月光里。
季渝生正猶豫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身下傳來聲音:「這麼大力,摔傷了怎麼辦?」
可能因為是雨夜,宋時鶴的聲音不再像緊繃的弦,放緩了,好像還帶著一絲溫柔。
季渝生忍不住熱淚盈眶,明明自己受傷了,幹嘛還要關心別人。
「那又怎麼樣,先生遭受的東西比傷口難受多了。」
聽到這句話,宋時鶴又沉默下來。
相互沉默許久,季渝生鬆開緊緊纜柱宋時鶴的手,伸出手想把自己撐起來,可在下一刻卻被宋時鶴輕輕地按住了頭,臉碰上他的胸口,耳尖和後頸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紅。
過了一會,感覺到雨漸漸變小,好像心情也沉靜了一些,發覺到放在自己頭上的手還沒有移開,季渝生把頭埋在宋時鶴胸口問:
「如果宋先生現在很不想見我的話,那我就在這棵樹背後等你?」
「......」宋時鶴沒有給予回應。
季渝生想起自己剛剛找不到宋時鶴時如同高空墜落玻璃跌地的心情,慢慢地出聲說:
「我...只是希望宋先生知道有人在這個世界裡不能遺失你,你是最珍貴的,有人覺得你是生命里的不可或缺。」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季渝生感覺到撫著頭的手好像抖了抖。
「有人心疼你的墜落,有人一直在尋找你,在意你,希望能陪著你。」
季渝生說完這句話後,雨好像又下了很久,久得他們躺著的旁邊蓄出了一個小水潭,宋時鶴才在寂靜的黑夜裡掀起波瀾。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