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鶴轉身走後,季渝生又看了一眼達西的背影若有所思。
離開劇場後,天色已晚,宋時鶴和季渝生一起迎著晚風,聽著海浪聲,沿著海濱長廊回家。
看著夜風掀不起波瀾的黑沉沉的海,季渝生不禁想起他們離別之前看到的日月同輝。他當時一直以為他們離日月同輝是越來越近了,可誰能料想到後來卻是月亮一點點地侵蝕太陽,到了最後,太陽甚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悲傷無力地目睹世界被黑暗所籠罩。
明明很想和宋時鶴提起以前美好的回憶,可是路上宋時鶴卻一直和他分享關於達西的事情,季渝生只能默默地垂著頭,仔細地聽著,偶爾給予回應。
「我第一次看到達西的表演,是在很久以前了。當時她還是一個配角,在一個小劇場裡演出,落座的觀眾寥寥無幾,而達西,」說到這裡宋時鶴頓了頓,輕聲一笑,說「不對,當時她還叫艾妮,她飾演的是一位對丈夫矢志不渝的婦人。她的丈夫是一位航海家,在一次揚帆遠航後就沒有再回來。在許多年裡,她一直等待著她的丈夫回來。這些年間所有的追求者都被她拒絕了,從風華正茂一直到年老色衰,她也依舊堅持等待著她丈夫的歸來。」
晚風微微吹起宋時鶴前額的頭髮,他望著遠方,回憶著當時的場景。
「實話說,當時的劇組表演的並不認真,撇開因為資金問題沒有精美的道具這種客觀原因不談,飾演男主角的那一位演員仿佛沒有準備過一樣,台詞說得磕磕巴巴,曲子唱得屢次破音,轉場也非常混亂,面對觀眾卻竟然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再加上當時我是在生病的狀態,感覺在半眯著眼睛看表演的自己眼裡,一切都迷迷糊糊的,一切景象好像都是模糊的,不怎麼吸引的。」
宋時鶴這麼說著也眯了眯眼睛,眼前的一切立刻變得模糊起來,所有的光仿佛混合在一起,還出現了疊影。
」在這樣的身體情況下面對這樣拙劣不認真的表演,我本該立刻離開的,但就是那一位深情的妻子吸引了我的目光。非常有趣,在之後的整場表演里,我的目光竟然一直停留在一個配角身上。當時她的表現實在是讓我驚訝不已,她演出了丈夫還在時小女孩的樣子,紅色的頭髮紮成兩條麻花辮,臉上充滿著對愛情的嚮往;到後來丈夫要起航時,她臉上充滿角色的深情,不舍和妥協。後來丈夫不知所蹤時,她的臉頰又慢慢染上了憔悴和憂傷。每一個階段,她的表演和神情都能讓觀眾有清晰的解讀。她一切的情感都很真實,我覺得這個演員就像將自己融入了角色之中,隨著角色而喜,隨著角色而悲。在表演的過程中,我覺得她充滿信念感,她堅信自己就是那個老婦人。」
」可是,「宋時鶴話鋒一轉,「到了謝幕的時候,她又瞬間回歸到了她自己本身,她對音樂劇和對表演的熱情和熱愛,還有希望,又重新闖入她的眸子,像火苗一樣在她眼裡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