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開外,荀朗三步並兩步就走到機器旁,刷棠意禮的就診卡。
這幾秒種里,他竟一點雜念和遲疑也沒有。
棠意禮哪裡坐得住,慢慢挪步,看著機器嘩啦嘩啦的列印結果,一顆心像被人捏在手裡,不輕不重地揉。
荀朗已經拿到那頁紙,低頭看得認真凝重。
棠意禮難受極了,呼吸一深一淺,走過去自己湊近了看,這一眼,滿腔情緒傾瀉而出。
眼淚潸然而下。
荀朗摟住她,在額頭親了親,說不出是遺憾還是輕鬆。
沒有懷孕。
棠意禮沒有懷孕。
剛剛的討論和不愉快,都變成了一種理論上的探討,探討就是探討,交流的一種,因為無需做真正的決定,所以分歧可以保留。
爭吵也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荀朗給雙手捧起棠意禮的小臉,淚水已經把它漬得冰涼,未施粉黛的她,看起來孱弱又憔悴,無端叫人心疼。
荀朗深深地嘆了口氣,用拇指為她揩乾臉,“好了,虛驚一場,不哭了。”
棠意禮卻更加委屈,好像跟他作對一樣,荀朗越擦,眼淚就越多。
“不要孩子,就是因為我不想要而已,你可以說我自私、貪圖享樂、沒有責任感,就唯獨不能說,我不愛你。”
因為,他最後的逼問,已經指向了這個答案。
他認為棠意禮不要孩子的原因,是因為不夠愛。
棠意禮哽咽著,委屈的樣子,讓荀朗萬箭穿心般的痛感。
“對不起,阿梨。”
他確實有一瞬間的懷疑,也許這種懷疑還沒有盡消,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這種時刻,在他對她粗暴後的第二天早上,對棠意禮發出那樣的質問。
荀朗把人緊緊擁入懷,一下一下的輕撫,好像需要安慰的,不止是她。
還有他。
兩人擁抱良久,荀朗還記得棠意禮的不適,輕聲地哄:“先去看醫生,嗯?”
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剛剛的急診值班醫生,已經下班,原來的位置上,換了一個陌生面孔,帶著一天中最飽滿的工作狀態。
“行,沒事兒,好好養幾天就好了,”醫生看了檢查單,說得雲淡風輕,卻不知道面前兩人經歷了煉獄走一遭的煎熬。
“快來例假的時候,X道充血,比較脆弱,所以可能會出血,我給你開點藥,有不舒服再來找我。”
棠意禮被荀朗攙扶著,走出醫院大門,看見春日裡的晨光,金燦燦的就想春日本身一樣,想讓人擁抱。
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靠在荀朗身上,沒什麼精神,等著困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