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他問。
迷茫多了一分,棠意禮回答:“……在家,怎麼了……”
“下樓幫下忙,現在。”荀朗的聲音平緩而鎮定,而他那頭還傳來車門開合的聲音。
隨機電話被掛斷。
只消他一句話,棠意禮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她迅速爬起來,衝到露台上,從六樓向下望——
一輛黑色商務車正在緩緩開啟後備箱,司機正在往外搬行李,熟悉而挺括的身影則站在雪地里對車內的人說:“外面冷,你先抱著孩子在車裡等……”
那聲音傳到六樓,已經聽得不那麼真切了,可棠意禮還是如臨梵音,大感震撼。
她差點光腳跑下樓,都關上大門了,她又返身回去,一腳蹬上雪地靴。
等電梯的時間,她的眼淚一直在與眼眶做最後抵抗。
金色的電梯壁,映著一張緊張又無措,棠意禮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把眼睛使勁眨了眨,企圖逼回眼淚。
電梯到站,她一刻沒有猶豫地上去,按了一層的按鈕。
隨著屏幕上數字的跳動,棠意禮能聽見自己的心臟也在一下一下的砸在懷裡。
荀朗帶著兒子來了?
在這個雪夜?
在這個本該她一個度過的平安夜?
“叮咚。”
不過幾秒鐘,電梯抵達一樓。
隨著電梯門緩緩拉開,迎面的涼意,鑽入肺腑。
棠意禮反覆深呼吸,才小跑著推開了公寓大堂的雕花重門。
這是在夢裡也沒有出現過的場景,棠意禮心口的喜悅叫她悸痛。
三大箱行李已經卸在雪地上,保姆抱著一個羽絨包裹的小男孩,剛剛下車,她在給孩子帶帽子,可被吵醒了的小祖宗似乎很不高興,扁著嘴,一次一次的把帽子往下扯。
荀朗剛跟司機交待完,黑色的車子緩緩駛離,融入墨色。
他緩緩回身,直到看見棠意禮,荀朗的動作一頓。
平安夜的雪,再次落下,他們隔著夜幕,似乎同時想起了另一個同樣下雪的聖誕夜。
四目相對,沉默已是全部對白。
棠意禮做先回神的人,屏住呼吸,向荀少昂走過去。
什麼刺骨的寒冷、什麼特別的夜晚,都沒有把她的兒子抱在懷裡來得真實溫暖。
踏著雪地的吱嘎聲,還有她如擂鼓的心跳聲,棠意禮快步走過去,伸出手。
“少昂……”我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