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一晃都二十四了啊。
日子那麼快,快得讓人有些不安。
年曉米是個挺簡單的人,簡單的經歷,簡單的家庭,簡單的生活。在人群里,他是平凡的那堆人里平凡的一個,掉進茫茫人海,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找得到。
但是,的確這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如果你硬要把年曉米同別人區別開,倒是也有一個標籤。
他喜歡男人,像大多數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喜歡。
年曉米五歲時沒了爸,媽媽一個人拉扯他長大。米瑞蘭是個溫柔漂亮的女人,寡婦帶著拖油瓶,難免生活艱難,所以她在朋友親戚的勸說下也去相了幾次親,結果對方常常是對她滿意得不得了,對那個怯生生的小東西則投以或厭惡或無奈的神情。米瑞蘭倒是出人意料地心平氣和,那就算了吧。
她是真的沒什麼怨言。這世上,僅剩的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除去一個姐姐,就只有她的兒子,所以兒子絕對不能受哪怕一丁點兒委屈。這個孩子是這輩子最愛她的那個男人留給她的唯一的念想,至於自己是不是委屈,她不去想。
年曉米挺乖的,小時候一直溫順得像只小羊羔。也很懂事,儘管頭腦不是特別好,還是很努力地學習,也一路念著不算差的學校,算得上是個不用人操心好兒子。
一直到他十七歲,從小到大跟媽媽無話不說的年曉米吞吞吐吐地告訴米瑞蘭,自己對女孩子沒有感覺。
米瑞蘭傻眼了。
九幾年的時候同性戀還算是精神疾病,米瑞蘭是兒科醫生,總在醫院裡呆著,也零散地接觸到一些這樣的人,大多都是去心理醫生那兒諮詢的。她偷偷去看過,有個和她兒子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兒,在治療室里做什麼厭惡療法,嘔吐的聲音聽得她心裡一揪一揪的。孩子的父母就在診室外邊,父親鐵青著臉,母親噼里啪啦掉眼淚。
她掉頭就走。
年曉米坦白的那幾天連飯也吃不下,他心裡難受,但是更怕媽媽難受,那比不讓他吃飯還要命。米瑞蘭看著兒子尖尖的下巴,心疼得不行。她是狠不下心去讓兒子受那等罪的,何況這種事她打聽過了,就是遭了那份罪也未必治得好,就算了麼,咱喜歡男人女人,礙著旁人什麼事了。
一晃這麼多年,年曉米念了個還算不錯的大學,找了個賺的比普通工薪多也多不了多少的工作,日子也算是安穩了。
但是年媽媽又開始犯愁,因為兒子交不到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