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曉米落荒而逃。
年曉米其人,從來只能吃虧,占不得便宜,占了便宜心裡要不安。儘管在知味居買了兩年蝦餃一直盼望服務員數錯了多給他一個,但是要他不付錢,就像讓他去偷東西一樣,內心會有負罪感。
於是年曉米第二天又執著地出現在長長的隊伍里。
窗口的小服務員又換了一個。年曉米結結巴巴地說明來意,對方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年曉米只能尷尬地輕咳一聲,丟下二十塊錢就跑。
他當然不知道,沈嘉文那時正在生氣。
已經是第三天了,他坐在車裡皺著眉觀望排著長隊的外賣窗口。三天換了三個服務員,沒有一個讓人滿意。今天這個更過分,竟然偷著往自己兜里塞錢。
沈嘉文沒想到那個年輕人會回來付錢,心裡自然有些讚賞。結果他的服務員卻如此不爭氣。雖然沒有外人知道,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人抹了灰。
“你是怎麼搞招聘的。”他不咸不淡地來了一句。
胖胖的楊經理抹了一把腦門上的亮晶晶的細汗,一疊聲地保證道:“回去就開會,進行員工再教育……”
“這個人就算了。”
“是是,馬上結工資讓她走人……”小偷小摸可不像別的,堅決不能留。
處理完亂七八糟的事已經六點半了,沈嘉文一路開飛車趕到幼兒園。
沈念淇面無表情地坐在空蕩蕩的遊戲室最角落的位置上,老師正窩在不遠處的小沙發上打瞌睡。
沈嘉文嘆了口氣:“淇淇。”
小小的娃娃慢慢走到老師旁邊:“爸爸來了。”
老師沒有醒。沈念淇看也不看自己親爹一眼,逕自邁著小腿走出去。沈嘉文看看老師,再看看頭也不回的兒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出去。
一路上小傢伙都神色漠然,沈嘉文沒話找話:“今天吃了什麼?”“和小朋友們玩得開心嗎?”“有沒有學到新東西啊?”
小娃娃有時幾不可聞地嗯一下,有時則根本不說話。沈嘉文慢慢就有點生氣:“爸爸在跟你講話。你這樣很沒禮貌。”
“……”沈念淇轉過眼睛盯了他一會兒,又把頭轉過去了。
沈嘉文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記得兒子剛出生的那會兒挺愛笑的,見到有人來就咯兒咯兒地樂。那時候知味居還在起步,他整日裡都累得半死。但只要一回家,看見兒子在小床上拍著手笑,就什麼煩惱都沒了。
家裡的事他是不大理會的,妻子黃麗麗的父母偶爾會來幫忙帶著孩子。沈嘉文就一直心安理得地在外面忙。他承認他點沙文主義,但這基本是北方男人共有的觀念。男人就應該是家裡的頂樑柱,至於這根柱子下頭的屋子裡是什麼樣的,那是該要女人去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