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文使勁兒想了一會兒,是有這麼個人,高高的個子,腿長腰細,皮膚也白。只是年末時忙,相親的事早給他忘到一邊兒了。
三嫂喜道:那就是行了?正好,過年時上人家家裡去拜個年啥的。
二嫂酸溜溜地接話:讓她過來就成了,你大哥家的閨女,也算是咱家的親戚。
沈嘉文有點好笑,怪不得,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在裡面。
他看著兩個嫂子你來我往地較勁,大嫂在中間不時和和稀泥,煩躁感又湧上來。
大娘這時候探頭進來:“文文啊,過來,大娘跟你嘮嘮。”
沈嘉文不動彈,兩手籠著,眼光冷淡。
大娘對一屋子兒子兒媳使了個眼色,大伙兒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默不作聲出去了。
老太太進來先給沈嘉文夾了幾個核桃遞過去:“嘗嘗,今年新下來的,可香了。”
沈嘉文把核桃仁兒握在手裡:“大娘,有話您就直說吧。我腦瓜兒不好使,別再整出啥誤會。”
“你說你從小到大,你大伯對你咋樣。”
咋樣呢。都是那麼遙遠的事了。他記得有一回大伯單位上司給了兩個蘋果,拳頭那麼大,那時候蘋果是稀罕東西,大伯拿了一整個給沈嘉文,三個哥哥只能分著吃一個。還有一回他感冒發燒,大伯給他買過一碗兩毛錢的冰糕。那時候的冰棍三分錢一根兒,大伯一個月工資才三十二塊五。
沈嘉文鬆開手,咬了一口桃仁,生的,澀而苦,照奶奶當年炒的差老遠了。
老太太瞄了沈嘉文一眼,接著說道:“你大伯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好,這不,開春時住一回院,切了小半個胃,人遭罪不說,錢也跟著遭罪。你也知道,你幾個哥哥日子過得也不好,買賣不好干,沒什麼錢,可是我哪能看著老頭子有病不給治……再說賣掉老屋的事,你爸爸也是知道的。”
沈嘉文心裡一陣刺痛,手心裡嘎巴嘎巴地脆響幾聲,被大娘敲核桃的聲音蓋了過去。
“你媽那邊的人,早多少年就沒了聯繫。要說家人,還是咱們是一家人不是?親兄弟,也不是外人,能幫你就幫一把唄,對你而言,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幫?怎麼幫?
他三哥當年進他店裡不到一個月,帳上就短了五萬塊。那幾年錢有多實,大家心裡都有數。親戚里道,沈嘉文不好說什麼,把人勸回去了事。為此還和伯父家翻了一回臉,兩年多都沒上門。
“大娘,跟您說實話吧,我三哥他不是個做生意的料。”目光短淺,見了錢就想著分,偏偏還不肯吃苦,一上來就想著做大老闆。真要這麼容易,世上哪裡來的那麼多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