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樓門口的時候忽然被人揪住往外扯。郝帥一臉便秘:“我請你吃麵吧。”
年曉米:“……”
“我說,你不會喜歡上我吧……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麵館是對街新開的那家,別人一碗牛肉麵買七塊他家賣十五。郝帥點了兩碗牛肉麵,又豪爽地要了一碟干切牛肉。
年曉米默默埋頭。
“餵我說你給我留點……好好好你吃你吃……老闆再加一碟牛肚……”
年曉米把碗裡的肉撈了個乾淨,面一口都沒動。他看著那一根根柳葉狀的刀削麵,默默給自己打氣,你看,你以前那麼愛吃的東西現在也會不喜歡吃,所以以前喜歡的人以後也一定會忘掉的。
都會過去的。所有的事,喜悅的,悲傷的,然後等到八十歲,你甚至不會記得自己生命里有過這麼一個人……
年曉米臉上的傷好得很快,日子安安靜靜地往前走。那次摔倒的時候用了許多年的手機在褲兜里一起遭了秧,換新手機的時候剛好辦卡的地方有優惠,他順便換了新號碼。舊卡掰碎丟盡了垃圾桶,像是把自己的心也挖出去一塊丟掉了。感染的地方要徹底切除,不然病毒就會蔓延到健康的地方。他從三歲起就明白的道理。可是還是覺得難過,那是他的一團血肉,丟棄了,就再也長不回來。
他偶爾會去數日曆,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記憶的碎片浮上來,撞擊胸口,那些鈍痛,不尖銳,卻不會停止,用細碎的功夫折磨人。
程序猿因為半隻螃蟹和年曉米熟絡起來,表達友好的方式是分享了自己的一個超大的移動硬碟,文件名基本都是亂碼和火星文,年曉米疑惑地點開一看,一口茶水全噴在屏幕上。倒是郝帥十分歡天喜地,過來拷走了不少東西。都是男生,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年曉米憂慮地看著迅速空下去的衛生紙包,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好友上個生理衛生課什麼的。哪知道這貨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精神,從海量的文件里竟然撈出了好幾部鈣片,獻寶似地拿給年曉米。
年曉米臉紅了一下,也就默默接過來鎖門開電腦了。
本能的快樂往往是最大的快樂。屏幕里的那些呻吟和糾纏像毒品一樣讓人上癮。他慢慢開始沉迷在欲望里。明知道這不對,卻無法停止。擔憂,不安,恐懼,傷心,統統被欲望帶來的快樂掩埋。被子下面的黑暗,潮濕又溫暖,那是安全感。小動物在洞穴里,貝類在殼裡的安全感。
卻也讓人窒息。
所以他會探出頭來喘息。那時候理智和疼痛都會回來,變本加厲。止痛片的效果,終究只有那麼短短的一點時間。能說放下便放下的,一定是從來都沒有真的投入過什麼。他揪著心口的被褥翻了個身,窗外漆黑一片,好像黎明永遠也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