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文把盒子打開,裡面是個剩了一半的蛋糕,他頭痛地看著兒子:“誰給你的,不是告訴你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麼……”
淇淇面無表情地盯著盒子:“小米叔叔給的。”
沈嘉文一愣,急切地拽住淇淇:“他人呢?”
“走啦!”小東西拿桃子似的眼睛翻了個白眼,然後有點傷心地低下頭:“他也不要我啦,都不肯接我回家……”
沈嘉文心裡就像被劃了一下,一跳一跳地疼。半晌把淇淇抱起來:“下回見到他,一定要等到爸爸回來好麼,爸爸有事跟他講。”
淇淇好像明白了什麼,突然在沈嘉文懷裡生氣地扭動起來:“爸爸你是不是做了壞事被討厭啦呀!”
沈嘉文不知道怎麼跟小孩子解釋,然而似乎也確實是這樣,就誠實地點點頭,淇淇哇地又一次嚎啕起來:“都怪你!壞爸爸!叔叔都不喜歡我啦!……”
沈嘉文安撫地拍了拍他:“沒有,他這不是還給你買蛋糕了麼。”說完自己心裡忽然跟著一動。
他不知道怎麼的,覺得自己明白年曉米現在的那些心思。那一直是個心很軟的人。他在害怕見到自己,這能說明什麼,說明對方還沒有放下,說明自己還有時間好好把兩個人之間的事理理清楚。
然而倘若都能理得清楚,也就稱不上是純粹的感情了。沈嘉文一向是個行動派,習慣先做能做的事,自己的想法一時看不分明,他決定先找到年曉米,或許見到人,有些事不用想也就清楚了。
可惜心想事成不過是人們掛在嘴邊的吉利話。沈嘉文聯繫到了年曉米單位的財務部,接線的是個中年男人,驚訝地告訴他年曉米出差了,去外地收帳,對方問他名字,沈嘉文沒有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掛完想起後悔,忘了問什麼時候人能回來。
或許都是命,緣分盡了,沒法強求。所以還是忘了吧。
倒霉催的是,上半身想忘的事,下半身卻忘不了。一個年輕力壯沒有老婆的男人,晚上躺在床上,實在難受得睡不著。他想他從前沒有這樣,操心的事那麼多,也沒有心情想這個,稀里糊塗地過著和尚的日子,也不覺得哪裡不對。然而諸事塵埃落定,又恰逢重新開了葷,回頭再想吃素,就太難過了。
更可氣的是黑暗裡他想不起別人,總是想起年曉米,想那些發生過的事,還有沒發生的事,光怪陸離的幻境裡,他把他弄得哭出來,匍匐在他腳邊哀求,說喜歡,說一輩子。
但那不是真實,真實是,他腮邊有血跡,大眼睛裡都是淚水。不論多少次,他最後看他的目光都能讓他從夢裡驚醒,胸口痛得睡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