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湘媛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小米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年曉米低頭摳桌子:“嗯。”
房間裡好一陣沉默,服務員端了剁椒蒸魚上來,年曉米夾了魚肚子那一塊放進他姐碗裡:“姐你吃魚呀。”一抬頭,愣住了。
福湘媛死死捂著嘴,雙肩不停顫抖,眼淚順著白`皙的面頰小溪似地流下來。
年曉米呆呆地望著她,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找出包紙巾遞過去,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福湘媛擦了擦眼淚,哽咽著嘆道:“從小……從小你跟我最好,按說我和你二哥是一個肚子裡一起呆過的,可我身體不好,小時候一向都是你陪在我身邊……那時候東西少,你得了一口好吃的,自己饞得口水直流,卻還想著要給我留著……你小時候……你小時候多乖多可人疼啊……”
年曉米咬著嘴唇,沉默不語。
“……你那時候,什麼都跟我說,我也什麼都跟你說……你跟我親弟弟是一個樣的啊!……可是,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學會跟姐撒謊了啊!”
年曉米抬起頭,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十幾歲的時候年紀還小,尚不能完全理解自己與別人的不同究竟意味著什麼,所以才能向媽媽坦誠真實的自己。米瑞蘭的寬容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他,讓他可以像同齡人一樣擁有平凡快樂的青春。但他也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袒露在陽光下的,並且隨著漸漸長大,慢慢學會了隱藏真實的自己,因為唯有這樣才能避免傷害和疼痛。
有些東西之所以被稱作命運,就是因為它的無法避免。他天生喜歡男人,然後他遇到了喜歡的男人,這是命運;與他人不同就要付出代價,這是這個社會的規則。當必須遵守的規則和無法避免的命運相遇,他終將無處可逃。
他以為謊言可以成為一層保護衣,讓那些疼痛來得晚些,再晚些。卻忘了這層衣服終有穿不住的一天;而穿不住的那一天來臨時,他自己和所有愛他的人,無法避免要受到傷害。
“姐……姐,對不起……”
福湘媛搖頭擦乾了眼淚:“你沒啥好對不起我的,我就問你,你這,這還能扳過來不?”
年曉米搖頭。
福湘媛抓住他的手,急切地搖晃著:“聽姐的話,跟那個男的斷了吧,啊。他先勾`引你的,是不是?有錢人都愛玩兒邪的,姐怕你吃虧啊!被人賣了還傻傻的幫人數錢……”
勾`引兩個字讓年曉米心裡刺得慌。他從來是好性子的人,現在卻忽然想發脾氣,只因為聽不得別人這樣說沈嘉文。他晃了晃神,他姐什麼時候成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