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文東一句西一句地沒話找話,聊著聊著竟然發現,年曉米曾經在沈父的學校里讀過書。年曉米埋頭一想,終於想起沈父是哪一個,覺得手心裡更濕了。
沈父倒是對年曉米沒什麼印象,一年一年不知帶過多少學生,年曉米沒在他的班裡呆過,毫無印象也是正常的。
旁邊一直埋頭吃海參的學生突然轉向年曉米:“學長,老師當年也這麼凶麼?”
年曉米看看沈嘉文,沈嘉文笑笑低頭吃飯,他想了想:“嗯,並沒有,只是有點嚴厲。”
小男生撇了撇嘴。
吃過飯無事就離開了,那個男生目送他們出門,目光幾乎是哀怨的。沈父重新戴上老花鏡:“你題都做完了吧,筆記本拿出來,我給你好好講講例題……”
車上沈嘉文問年曉米覺得老頭子怎麼樣,年曉米多少還沉浸在高中的恐怖記憶里,一臉心有餘悸。
沈嘉文卻在思索另一件事。他看了父親年前的體檢報告,老頭子身體很健康,尤其血壓很正常。鬧心的是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真的要坦白,還得徐徐圖之,甚至可能要把寶貝兒子帶在身邊當緩衝,以免到時被轟成渣渣。
年曉米在一旁,想的卻是完全相反的事。
高中的時候,沈父是學校里出名的嚴師,每次考試出成績後整棟教學樓里都能聽見他憤怒的吼聲:“考這麼點分!對得起你家長給你交的學費麼!”
五十九點五分就五十九點五分,堅決不給及格。
是這樣刻板而嚴厲的人。
他雖然從小沒有父親,也知道父子間的關係不該是沈嘉文和沈父這樣的。大抵是沈嘉文從前做過什麼讓沈父生氣的事,現在關係才剛剛緩和一點。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要出櫃,沈嘉文的下場大概會非常悲慘。
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如果自己不能被接納,那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害得愛人因此失去親人,他覺得自己心裡會永遠都有愧疚。
“嘉文……”
“嗯?”
“先不要和伯父講吧。”
紅燈。兩個人身子都微微前傾了一下。
沈嘉文盯著交通崗:“我覺得我早點說出來,你的壓力可能會小一點。”
年曉米低頭:“但是……你和伯父的關係,並不很親近吧。其實這個事也不著急的,我認識好多人,也都一直沒有出櫃。”
沈嘉文回頭看他:“那你告訴我,他們過得都好麼?”
年曉米張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