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車子剛從大橋上下來,在等信號燈的時候,邵怡忽然打開車門跑了,年曉米給師傅丟下二十塊錢,跺著腳追出去。
找到人的時候,青年正沉默地坐在海防堤的石凳上。工作日的早上,這邊幾乎沒有人,只有成群的海鷗輕盈地來回滑翔。
年曉米在他身邊坐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海水一浪浪湧上來,把海防堤下的礁石慢慢淹沒了。
“漲潮了。”
邵怡一臉木然,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年曉米沉默了一下:“走吧,陪你去疾控。”
“不。”
“起碼要確認一下吧,萬一不是呢?”
“我知道是。”
“……總有個萬一……好吧就算是,有病要治啊!”
“治不好。”
“可是……”
“你不懂。”邵怡盯著遠處盤旋的海鳥,紅腫的眼睛滑下了一滴淚:“你不會懂的。”
年曉米說我懂,死是最容易的,活著才難呢。可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好的風景都看不到了,好吃的也都吃不到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啊。就算你真的感染了,可以治的啊,有的人感染後還能活好幾十年呢,跟正常人壽命差不多的……
“我對不起強子。”
“……可是……”
“死了的話,他會恨我少一點吧。”邵怡埋下頭,抽泣起來:“活到這麼大,除了我媽,他是唯一一個全心全意對我的人啊……”
有一些人,生來擁有很多愛,不論發生什麼事,總有人能夠一路陪伴他挺過去。也有的人,一直一無所有,偶然得到一點愛,那愛就成為他生命的全部支撐,一旦失去,整個人生也就完全坍塌了。
說到底,邵怡怕的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拋棄啊。
年曉米想通了這一點,輕輕順了順邵怡的背:“不管怎麼說,先去做個檢查吧……有結果了再說以後的事。我會陪你的,程哥他們也會一直在的。”
去疾控的路上,年曉米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邵怡那時候被交往才一個月的前男友劈腿,那個前男友劈腿的對象就是領帶男,他一時氣不過,當著前男友的面在酒吧把領帶男勾走了。原本不過是為了賭氣,並不打算真的做什麼,誰知道對方是早有預謀的。即使不情願,那種情況下,也就那樣了。
清醒過來後自然是生氣的,他揍了領帶男一頓,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同志圈本來就很亂,被這樣那樣占了便宜,並不是很稀罕的事。法律上只有女性才有被強`奸的說法,男人即使遭到了這種事,也無法可依。報警不過是給自己找麻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