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倒霉,也不能一晚上連著兩回在同個人面前丟臉。他這是得是倒霉到家了。
可事情都發生了,再想別的都是枉然。不到兩秒時間,程殊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艱難地看向梁慎言,「想笑能不能等扶我起來再笑,差點脖子都摔折了。」
梁慎言壓平嘴角那點笑,走過去把人從椅子跟床中間撈起來,「頭摔著沒?」
程殊十分狼狽地被拉起來,什麼心都沒了,臉上無光,心裡也無光,這會兒看見那張椅子就才煩。
「沒。」
他說完又想起什麼,望向梁慎言,「你又睡不著了?」
梁慎言聳聳肩,「啊」了一聲,往外看,「屋裡悶,去院裡坐會兒?」
程殊差點以為他要說去看電影,可一聽,去外面坐著也沒好到哪裡去,但好在最近蚊子已經暫時撤退了。
「行吧。」
反正也睡不著,吹會兒風冷靜冷靜,這一晚上刺激過頭了。
他倆連椅子都不用搬,院子裡就有,坐在靠院牆那兒,看過去,只有山連著田。今晚沒有月亮,星星反而很亮。
說坐會兒就真的坐著,一句話都沒說。
過了一陣,程殊轉過頭,發現梁慎言是真不困,跟他這種硬熬夜不一樣,好奇問:「你失眠是一直都有嗎?」
梁慎言笑了笑:「跟你一個年紀的時候,我也倒頭就睡。」
程殊「哦」了聲,「那就是工作弄的唄,現在好多人都被工作折磨得掉頭髮睡不好。」
「你還知道得挺多。」梁慎言這會兒平和得多,沒有前一陣睡不著的那股躁,「就事多。」
「那誰的事也不少,不過也分人。」程殊托著臉想,「人和人不一樣,同一件事我一個想法,他一個想法,哪能比呢。」
梁慎言轉頭看程殊,夜裡輪廓顯得更清晰,那股屬於高中生的稚氣這會兒就冒出來了。
年輕是真的好。
「怎麼突然就想明白了,學習到這個點?」
程殊聽完撓了下頭,「不你說的,外面世界很大,人不一定好,但世界大點的話,誰還能天天跟你面前晃。」
梁慎言「嗯」了聲,是沒這個時間,天天到別人面前晃悠,除非有病。
他倆坐著吹了會兒風,也沒覺得冷,有一句沒一句的,瞎聊著天。
大概是晚上真的太安靜,外邊水渠里的水聲都能聽見。程殊做了一晚上的題,前邊還給他爸氣了一頓,這會兒覺出餓來,又不想去堂屋那兒找吃的,廚房得開火太麻煩。說話時心不在焉,終於瞄準了那顆石榴樹。
紅色的石榴結了一樹,有大有小,其實不太甜,帶點酸,正好吃著不膩。
他站起來,過去摘了兩個下來,回來時,瞥見了水池上放著的兩節藕,早上出門都沒有,多半也是中午程冬爺奶拿來的。
「幫忙拿下。」程殊把兩個石榴塞給梁慎言,打開水龍頭,掰了兩小節藕,在水下面搓吧搓吧,又對著眼沖了好幾道水,甩乾的時候,水珠飛一片,都濺到後邊梁慎言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