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國還在門外邊,沒嚷嚷,喊他趕緊開門。
程三順剛要找傘去開門,就見梁慎言從房間出來,挽著褲腿、穿著拖鞋,撐了一把傘去開門。
再一看,程殊也從房間裡探出頭來。
大門是鐵插銷,下雨了不怎麼吃力,梁慎言一隻手摺騰了會兒才打開,側身讓張建國進來。
「叔,去堂屋說。」
張建國「噯」了一聲,匆匆走到堂屋的屋檐下,沒進去,站那兒拍了拍身上的水,「趕緊換衣服,跟我去三叔家。」
程三順原本還打哈欠,聽到這句,臉色一下變了,搓了搓胳膊,「根子出事了?」
他問得小聲,走過來的程殊跟梁慎言剛好聽到。
張建國抬頭看看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倆人,嘆了口氣,「死了。」
話都沒落地,堂屋的燈滋啦一下,暗了又亮,照得幾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程冬他爸,大名叫程鐵根。
比程三順和張建國小一點,他們三是一塊長大的,真是穿一條褲子的關係。後來瘋了,兒子也傻乎乎的,程三順嫌棄是嫌棄,倒也沒真的跟其他人一樣見著了都不管,偶爾還會接濟一下,自家的土地他不種,就給了程冬爺爺奶奶種,多少能有點收入。張建國一家經常幫忙照看程冬,也幫襯了不少。
旁人再怎麼幫襯,家裡情況就那樣,程冬爺奶還有一兒一女都在外面,餓不著他們老倆口,但也不怎麼管,每年給幾百塊就行,老人生病也給治。不為別的,他們老兩口要照顧一個瘋子跟一個傻子,誰看了都覺得是拖累。
這些年一直瘋瘋傻傻的,夜裡不回家常有的事。
只是這次沒那麼幸運,能讓他安全地躲一晚上。上次跑出去被找回來,關家裡沒兩天,又趁著老人不在家跑出去。
大雨下得突然,又是雷暴雨。程冬爺爺冒雨去找,打著手電找了大半夜,沒找到就回去了。一夜沒怎麼睡,四點多天沒亮,眼皮一直在跳,看雨小了一點,打雷閃電也停了,就又出去找。最後是在一條溝里找到人的,一米多高,人躺在裡面,身上都冷了。
程三順回過神,轉身往屋裡走,被小凳子絆了下差點摔倒,連忙扶住門,「等兩分鐘,我換個衣服就去。」
「人,上來了嗎?」
張建國搖了下頭,「嚇懵了,哪裡抬得動,去我家找我,我一聽趕緊過來找你。」
「那等著,馬上就好。」程三順說完就進了房間。
程殊站在那裡,什麼都沒說。
不知道是下雨還是別的原因,身上冷嗖嗖的,腳心都是涼的。
梁慎言懸著的那點猜測,落到了實處。看見程殊白了的臉色,悄悄捏捏他手心,在被發現前又鬆開。
程殊感覺到他的眼神,轉頭看他,一臉茫然。
「走吧,我也穿雨衣方便點。」程三順很快出來,「要不要拿上手套?下雨滑得很。」
「拿上吧。」張建國點頭,「這雨下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