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程殊回來,還那麼開心地送他花,和他說春天到了,夏天還有很多驚喜。
這對程殊來說,太殘忍了。
「好晚了,我都有點困了,回去睡覺吧。」程殊不等他開口,站起來往外走,「今天在學校題都寫夠了。」
梁慎言坐在那兒沒動,開口叫住他,「程殊。」
程殊站在廚房門口,燈光正好落在他身上,顯得背影單薄,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在抖。
他很輕,極力控制住聲音地喊他,「言哥。」
像是乞求,又像是依賴。
梁慎言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才能讓程殊好受點,但這事發生了,就沒辦法好受。
哪怕是一心求死的人,在面對突如其來的病發,第一反應都會是求救。
死,那是在本能之外的選擇。
「明天我們一起去醫院,醫生會給出最佳治療方案。」梁慎言說得很慢,甚至有一兩秒他沒去看程殊。
「這裡不行,就去別的醫院。」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割在繩子上的一把刀。
等他說完,懸在程殊心上的那塊石頭,重重地砸下來。
疼得他彎了一下腰。
梁慎言站起來,凳子在地面刮出聲音,走到程殊身後,牽住他的手,「檢查結果不差,後續治療雖然有點麻煩,但配合治療就不會有大問題。」
程殊聽到治療、檢查,心像是沉到水底,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梁慎言沒有強行讓他轉過來,接著說:「明天去醫院了解了治療方案,就安排住院,我在聯繫北京那邊的醫院了,要是有床位就轉過去。」
程殊心都亂成一團了,梁慎言說的話聽了又像是沒聽,指甲快劃破手心,憋紅了眼圈,鼻子堵得不通氣。
哽咽著問:「肺的問題?」
梁慎言掃過他繃緊的下頜,「嗯」了聲。
程殊心又往下沉了,心口發緊,只能用力地攥著梁慎言的手,哽咽變成了啜泣。
他沒辦法保持鎮定,他很慌,腦子也很亂,想起了很多事,再也沒辦法,轉身把臉埋在梁慎言懷裡,眼淚洇濕了胸前一片衣服。
梁慎言抬手摟住他,手心貼在他後腦,把人按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
垂著眼,一遍遍說:「別怕,我在呢。」
懷裡的啜泣聲那麼輕,連哭都是收斂的、沉悶的,不敢放肆發泄,卻讓梁慎言難過極了,他說不出「不會有事」這樣安慰的話,他只能告訴程殊,不論發生什麼,他都在。
這一夜程殊睡得很不安穩,幾乎隔一會兒就會從夢裡驚醒一次,醒了就盯著蚊帳頂看,或者拿手機在網上查,看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