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期末卷子怎麼能落下,所有的錯題當然要進行記錄,閱讀量太低,做題速度不夠快,陳老師「啪」地一下把作業本撂講台上了。
教室里,鴉雀無聲。
好變態。
陳駒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還好,他的變態只在於嚴厲的課堂教學,生活中,他還是那種慢吞吞的樂呵模樣。
連喝奶茶,都要偷偷倒進保溫杯里,然後裝作是枸杞水,講課累了就端起來,小抿一口,滿臉的淡然。
包括這會兒給裴敬川發信息,也裝得特大尾巴狼,那叫一個端莊矜持,又不失朋友的熱情。
「晚上回來吃飯嗎?」
倆人的聊天記錄被他刪了,所以那條手誤發出的拍一拍,起碼在陳駒這邊,是消失不見的。
對面回復地很快:「回,大概六點左右。」
陳駒趴在床上,無意識地晃著自己的腳:「好啊,晚上想吃什麼?」
早上是裴敬川做的飯,那晚上,理所應當得自己下廚。
「都好。」
裴敬川又加了一句:「你做的,肯定很好吃。」
陳駒給手機放下了。
完蛋,曾經目空一切連同學名字都記不住的冰川,居然沾染了洋人的習慣,會這樣地不吝嗇讚美,誇他做飯好吃!
不,陳駒的手藝非常一般!
他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決定臨時抱佛腳,等到晚上的時候做點家常菜,裴敬川忙碌了一天回來,肯定也想吃點熱乎的。
番茄炒蛋,可樂雞翅這種快手菜,陳駒還是會做的,家裡的冰箱也有食材,沒必要弄得花哨而隆重,否則,他的小心思也太明顯了。
於是,陳駒淡然地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桌邊,開始寫教案。
半個小時後。
陳老師闔上了教案本,換衣服,換鞋,下樓買菜。
……他這輩子,真的就折裴敬川身上了。
夏天的夜來得晚,六點鐘的功夫,頭頂的天還是種發灰的藍調,只有西邊,被鳳凰尾羽般的晚霞染上了橙黃的絢爛,裴敬川把車停好,解開安全帶,看向樓上的方向。
廚房亮著燈。
他的心突然軟了,軟得一塌糊塗,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腔里泛濫,小時候總看過類似的句子,很俗氣,說丈夫結束了一天的疲憊,推門回家,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瞬間充滿了力量。
裴敬川此時,並沒有獲得什麼所謂的力量。
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酸澀。
可能是太喜歡了,喜歡了好多年,所以心臟里裝了太多太多,以至於都有些鈍痛起來。
他一步步走上樓梯,做了個深呼吸,準備按響門鈴。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