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在路上,兩邊的小攤商戶都掛起了喜慶的紅燈籠,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打鬧,年輕婦人們穿著剛裁的新衣圍在一起,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著家長里短。
耳邊歡聲笑語不絕,聽著都叫人心裡感覺歡騰了起來。
陪著蘇薔剛到西山腳下,就發現李長風已經等在那兒了,兩人對視良久,一個嬌羞著笑了起來,一個傻呵呵地笑了起來。
笑得蘇嫿簡直不想再看。
她趕著兩人趕緊上山求符後,便讓車夫調轉馬頭回去,當外頭的歡聲笑語再次傳來時,蘇嫿的心裡除了歡騰,突然還多了一絲不合時宜的落寞。
她微微抿了抿唇,忽地出聲叫車夫停了馬車。
馬車停下的地方是一條小巷的口子處,蘇嫿交待了車夫幾句後,便獨自一人往巷子裡走去。
這條巷子有些深,蘇嫿走了好久才看到晚雪居這幾個大字在幡布上飄揚。
晚雪居,這三字,也是一個書法大家在喝了這家酒肆的酒後突生靈感寫下的,與這件酒肆的環境自然也是格外得格格不入。
蘇嫿要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一壺青梅酒,要了一個小火爐,一個人慢慢溫著酒,慢慢舉杯喝著。
其實剛剛她是有些想念李玄知了。
在今日這樣的日子裡,瞧著李長風與蘇薔情投意合,又瞧著別家家人團圓著,她的心裡就比往日更想念李玄知了。
只不過,她也知道如今正是他最忙的時候,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不該再讓他多添一絲煩憂了。
更何況,他也說過,等忙好了就來接她回家。
蘇嫿抿了抿唇,淺淺綴了一口杯中酒。
窗外,灰色的厚雲一點一點將西斜的日頭慢慢蓋了起來,北風似乎也比剛剛凜冽了一些,吹得檐下紅燈籠晃晃悠悠地打著轉兒。
瞧著似乎快要落雪了。
屋子裡也漸漸幽暗了下去,店家很快便送了一盞油燈上來。
油燈昏黃,令如今這對窗溫酒獨飲都平添了幾分暖意。
蘇嫿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轉了轉手中的白瓷杯,低低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她的聲音還未完全落下,老舊的木質樓梯便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一個清越的聲音帶著笑意慢慢響起,“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蘇嫿聞聲便是一怔,下一息,她倏忽扭頭看向了樓梯口。
一個身著玄色龍紋外袍的男子正負手站在樓梯上,瞧見她看了過來,疲憊的眉眼微微一軟,清冽狹長的雙眸之中笑意滿得藏也藏不住。
桌上昏暗的油燈微微跳了跳,有些模糊了人影,蘇嫿驀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睜大眼睛瞧得更仔細了些。
來人瞧見蘇嫿這幅樣子,不由沉沉笑出了聲。
他又往前幾步走到了蘇嫿身邊,微微彎腰俯身看向了她的眼睛,許久,他揚了揚唇角,低聲道,“夫人怎地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