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上浮著一層淡黃油質,是肉里熬煮出來的葷腥,勺子攪拌間,有長條的薑絲。不愛吃可以夾出來。
江承海胃口大,吃了早飯出來,再下一份小碗粥不成問題。
肉丸彈牙,青菜綿脆,粥米軟糯,滋味鮮甜,濃香不膩,熱呵呵一碗下肚,額頭都冒出熱汗。
「不錯。」
江承海誇讚一句,心裡已經有了三分好感,願意進廚房的書生少見。
他目光灼灼,欣賞之意不加掩飾。
一家落難,謝星珩能撐起門戶,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親力親為,哪樣也沒落下。
對外豁得出臉面,對內體貼細緻。與人相處姿態端正,以晚輩自居,不見諂媚卑微,也沒半分傲氣。
不卑不亢,一切都剛剛好。
江承海跟他寒暄完,問他大致有什麼想法,有什麼難處。
謝星珩打算把書都賣了,租小院安置下來以後,看著找個活干,或者琢磨個營生,先把日子過起來。
說到這個,他嘴角略微下壓,露了苦相——想想就累。
江承海大手一揮,跟來喜吩咐:「謝公子剛來豐州,沒個熟人,也不認識路,你今天跟著他,聽他吩咐。」
謝星珩受寵若驚,沒拒絕。
反正已經欠人情了,債多不愁,他把恩情記下就是。
江承海先禮後兵,這就繞到了此行目的上。
他看謝星珩年少俊美,又是秀才,拖到現在還未婚配,打眼一瞧,就知道這小子心高氣傲,等著功名加身一步登天。
閒聊一陣,又感覺不像。
江承海有話直說:「你跟我想的少年氣盛不一樣。」
來了。
謝星珩直接點頭,「我以前是挺氣盛的。」
要穩住江家這條人脈,他得拿出誠意。
比如他從前是個混球——原身是個混球,這種隨便打聽就能知道的信息,沒必要藏著。
「讀了幾本書,不知天高地厚。天災面前,方知人力渺小,也知真情可貴。」
原身是趴在家人身上吸血,還要嫌這血不夠多不夠甜的白眼狼。
在家裡什麼忙都不幫,一味索取,奴役哥嫂做仆。
甚至稚齡侄兒摔倒在他面前,他都想踩著孩子脊背走過去。
問就是小孩子不長眼,活該。
楓江決堤,大水淹過來時,他正巧點燈夜讀,聽見動靜,竟連大聲喊醒哥嫂都嫌太粗魯不體面,愣是自己跑了。
跑半路被淹,不會游泳,撲騰幾下就沒了。
謝星珩穿來就是地獄模式,會游泳也只能拖延死亡的時間。幸好大哥謝根是個疼弟弟的人,那般緊急的情況,都在房頂守著激流,把他撈回來了。
這麼好的哥哥,原身竟不知珍惜。
謝星珩感嘆:「我現在只想跟家人一起,把眼下的日子過好。以後攢起了銀子,再娶親生子,夫郎孩子熱炕頭。旁的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