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微的心都在發顫,在胸腔里被捏握著,喘不過氣,臉色一霎透了白,有種滲人的虛弱。
「今次劫難,尚不知有無解法。你是我娘,我不會把你拋開。但我長大成人了,我們倆,我們一家,我們二房的事,從今往後,都由我做主。你病了,以後就好好養病吧。」
姜楚英不要養病。
她不承認她病了。
她需要對兒子的事有掌控權,決定他以後做官還是經商,娶媳婦還是娶夫郎。
她不點頭,家裡都是她說了算。
江致微不跟她多說:「你一日不知錯,我們就一日無話可說。」
寄人籬下已經很苦了,母子離心,更讓姜楚英心碎欲裂。
她跌坐在地,淚如泉湧。
她怎麼可能認錯。
她兒子就是看重大房一家,勝過親娘。
江致微目光一直盯著她看,這番狠話下來,她眼中狠意與恨意不減反增。
這陌生感猶如實質,讓他前十幾年的生活,都化作一幕幕隔著雲霧的畫像。
回不去了。
兵變里,發生了家變。
江致微徹夜未眠,再從房裡出來時,兩鬢生了絲絲白髮。
沒連成片,但數量多,黑髮遮不住。
僅兩側有,因臉色也憔悴發黑,一夜裡似心血熬干,現了老態。
官兵封門,頭頂只有一片青天。
江致微沉下心,在家看書。
事情被拆了個七七八八,江老三也不認。
夏元儀懶得比對,確認禍源之後,掛念著還在城內,不知安危的江萬川,對江老三厭惡到了極點。
日月更替,越過,府上的人越是沉悶。
被封門一個月後,家裡糧米告急。
夏元儀有先見,早讓人提前存井水。用了一個月,也見了底。
再去打水,水色微微發紅。
鼻子靈敏些的人,還能聞到血腥氣。
沒辦法,只能去叫門。
這回還是江致微去。
他把江老三硬拽著到了後門,江老三死活不開口,江致微就以他的名義開口。
他們能挨餓,小孩子也能忍一忍。爹娘要是餓死了,這怎麼算?
以江老三的名義開口,江致微就要讓江老三承受惡果。
「你們主子一定不想後世有人說,他把臣子的爹娘餓死了!」
都逼宮了。
不在乎自個兒的爹,難道要讓天下人都無父無母嗎!
江老三被他嚇壞了!
「你瘋啦!」
江致微指著門:「你今天求不來糧食和水源,我就告訴他們你沒日沒夜的罵……」
罵什麼,罵誰。江老三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