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培德跟謝星珩說:「我有個師兄,做官很厲害,你應該聽說過他,他姓沈。他最高做到了一品官,起起落落的,現在又回到了朝廷。我們同年科舉,我被點為狀元,他是那屆榜眼。入翰林院後,我倆一起拜當時的翰林學士為師。」
「他很不服氣,跟我不太和睦。他很快調任外地,接連升職,不到八年,就是一省巡撫。回京述職後,又外派出去,當兩省巡撫。那一年的他真是風頭無兩。我們師兄弟見面,他說考上狀元又如何,不懂為官之道,就走不長。」
孟培德過了會兒,繼續道:「他是我見過的最會做官的人。我虛心請教過,他說為官者,為君分憂,為民請命。你須得彎腰低頭,做出猥瑣貪婪樣,這樣才合群,前路無阻。分憂時沒人攔著,請命時沒人擋著,官途自然順利。」
戲台上的木箱子已經撤離,孫大聖從鐵扇公主的肚子裡出來了。
孟培德說:「我又問他,我說,你是彎腰低頭鑽到籠子裡去,還是彎腰低頭赤.-身.-裸.-體的與人合流?」
謝星珩來了興趣:「我猜是後者。」
孟培德點頭:「對,他很惱怒。就那年,他動用關係,把我從翰林院調到禮部任職。他要看看我會不會『脫衣服』。」
孟培德現在都被革職了,結果顯而易見。
身邊都是合流的人,各成黨派,他在激流之中,有諸多不順與委屈。
「我要信了他那套,我所學文章道理,就自相矛盾了。」
流水可以逆著加阻力,也可以把某個人溺斃。
謝星珩皺眉思索,說:「我鑽籠子?」
孟培德搖搖頭:「你為什麼要下水呢?」
謝星珩沒明白他的意思。
孟培德搖頭:「你科舉,有了科名,才會讓文官們瞧得起。只要這個名順了,就夠了。」
調任之時,上限不受阻。
謝星珩舒展眉頭,眉心猶有愁思未解。
「我能行嗎?」
孟培德點頭:「你很適合做官。」
一個好官,為民之官,必是純臣。誰也擋不了他的道。
謝星珩長舒一口氣。
但願能行。
包廂里就此安靜下來,師徒倆看完這場戲,天色已晚。
他們出來坐馬車回府,家裡晚飯已經做好。
年節期間,伙食極好,葷菜滿桌,這季節少見的蔬菜也能擺上兩盤子。
謝星珩到了家,不說煩心事,只說跟老師出去看戲了。
「真是火爆,要不是咱們家有個戲班子,今天還看不了。」
自家戲班子,給東家留了包廂,隨去隨看。
問起來看了什麼戲,謝星珩如實說了。
江知與笑道:「你好喜歡看《三借芭蕉扇》,趕明兒帶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