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國家太大了,到處都要用錢。」
他伸手抓一把土。
冬天,土地凍硬了,這把土潮濕結塊,他指甲摳出了裂口。
「我們腳下的土地,都是王土,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從出生開始,就有人頭稅。
「你看那片鹽池,這是朝廷管制的物資。像我們現在叫人開採,是掉腦袋的罪名。鹽池在眼前,百姓們不能過來取,要花大價錢買。因為這是朝廷的鹽。」
土也好,鹽也罷,都是朝廷的。
林約又好奇:「朝廷為什麼這麼缺錢?」
徐誠眼神幽遠。
這個問題,他問過林庚很多次。
林庚說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成親多年,夫夫倆聊過不止一回。
複雜的問題,拆分以後,慢慢詳談。
每一項都有難處,每一個問題看起來都是死結,是必然走向。
但是細品幾年,深思琢磨,徐誠發現這些問題,都是一個癥結:人心太貪。
有的人純粹想要錢,有人想要權,錢權之間,還有色。
這些不是單一選項,獲得了其一,另兩樣自然來了。
拿錢換政績,拿政績換官職,拿官職得錢權,自然閉環。
哪怕位極人臣,身居高位,也難逃這個怪圈。
即使是林庚,也在朝廷之外,拿大筆的銀子來養兵。
他要活命。
徐誠說著說著,沉默了下來。
他不知道林庚在外面怎麼樣了。
他不在津口縣,哪怕有信件寄來,輾轉送到,也該到明年了。
林約聽得若有所思:「可是土地也是人人都有的啊,為什麼稅務不夠用?」
問到點子上了。
根據徐誠了解到的數據,現在大啟朝交土地稅的人,只有鼎盛期的一半。
而這一半的稅戶,都是平民百姓。拿大頭的人,反而不用交稅。怎能不窮。
林約聽得心口沉甸甸的,他自出生起,就在南地。
南地的日子著實不好過,這麼窮的一些人,怎麼養得起那麼大的一個國。
他望著前方的鹽田,又問:「那這片鹽池,要上報給朝廷嗎?」
徐誠搖頭,笑得有幾分暢快。
「我們憑本事找到的,為什麼要上交?我連這塊鹽田的名字都想好了。」
林約猜到:「銀沙池?」
鹽價可比銀子,更細碎,像銀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