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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前往書房的路上,四爺問蘇培盛:「那幅畫藏哪兒去了?」
蘇培盛忙道:「聽從王爺的吩咐,藏在博古架的最底端。」
四爺頷首,片刻擰起了眉,覺得還不夠保險。
為轉移話題,他答應了她要好好珍藏,既如此,便不能夠食言。只是藏在哪裡,是極為傷腦筋的一件事,若是被人看見……
四爺沉著臉,覺得對付這幅畫比對付老八還難。
半晌,撥了撥腕間佛串,低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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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爺渾然不知老四拿了一幅畫同他相提並論。
不,他或許還比不上這幅畫,畢竟是年側福晉所作,還成了雍親王的珍藏。
八貝勒回京這天,天色灰濛濛的,盛著看不見的陰霾,仿佛下一刻便要落雨。
八福晉已在宮外跪了兩日了,她死死盯著踏進宮門,憔悴得不成人樣的丈夫,雙手包紮得如同粽子一般。
八爺攥緊掌心,就是不看她,耳邊傳來八福晉沙啞而尖利的聲音:「額娘……替我去看看額娘!」
八爺閉上眼,不叫積蓄的熱淚落下。
皇上准許他看望良妃之後再面聖,已是最後的仁慈。從良妃宮中出來,八爺已是搖搖欲墜,等到了乾清宮,他重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踏了進去。
不出多時,御書房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八爺頂著額頭的青紫,步履蹣跚,與八福晉跪在了一塊。
八福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汗阿瑪命我休妻,咳咳……我沒應。」八爺說,「迎娶曹氏非我本意,我們夫妻一體,本是要共甘苦的。」
八福晉像是渾身失了力氣一般,喃喃道:「你這是抗旨……」
「抗了一回,也不怕有第二回了。」八爺笑了笑,「和大哥一樣被圈倒也不錯,你的手怎麼樣?」
八福晉的眼淚串珠似的落下,就聽八爺低低道:「倘若我沒有被圈……等著看吧,我就算拼死,也要送你一場榮華……」
這種時候,只有福晉念著他,顧著他,為給額娘治病,不惜把所有人得罪了個遍,八爺想。
倘若能熬過去,他會讓太子,老四,四福晉,還有年家的所有人,跪在福晉的面前請罪。
如有違誓,他胤禩不得好死。
翌日,八福晉的責罰結束了,她卻執意陪著八爺,不肯離開。
貴妃派去的嬤嬤勸道:「八福晉總要顧著些良妃娘娘吧,這等時候,孰輕孰重呢?」
八福晉這才起了身,八爺望著她的背影消失,繼續跪在宮門口。
只是長途跋涉這麼久,他幾乎幾天幾夜沒有合眼,跪了半天,便實在撐不住了。正午的太陽十分毒辣,在八福晉照看良妃的時候,八爺渾身一晃,直挺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