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睡熟的年嬌纏了上來,他把胡亂蹭著自己胸膛的手握住,放好,平穩地閉上眼睛。
……
半夜,帳外傳來了說話聲。
是蘇培盛。
四爺陡然驚醒,起身的時候,連帶著年嬌也醒了過來。
與平日上早朝的動靜不同,這回動靜太大了,有些非同尋常。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啞著聲音哄:「沒事,嬌嬌繼續睡。不過是弘時起夜了而已……」
原來是三阿哥,不會是尿床了吧?
年嬌迷迷糊糊地想,從鼻腔嗯了聲,重新睡了過去。
四爺披好外裳,柔軟的神色消失殆盡。在他身側,蘇培盛低聲說道:「八貝子府有輛馬車,昨晚出了京城……」
消息連夜加急,才能送到四爺手上,這時候傳來,已經是十分迅速了。
出城?
出城。
四爺拿著從榻邊捎來的佛串,靜坐半晌,忽而問他:「昨天的圍場,有沒有多出什麼人,有沒有少了什麼人。」
蘇培盛冷汗立馬下來了。
四爺緩緩撥弄著佛珠。
他在京城留了後手,能夠保證萬全,在熱河,在木蘭圍場,卻是不然。在外,他是忠於萬歲的純臣,孤臣,他不知巡邏的兵士姓甚名誰,也與他們從無聯繫,否則更進一步,便是窺探皇帳,試圖違逆。
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被廢的前車之鑑歷歷在目,沒想到還有人敢,還有人意圖重蹈覆轍。
這也是他沒料到的。
汗阿瑪……知不知曉?
四爺坐了很久,起身去往皇帳。
黑夜幢幢,月光躲進雲層,照不見他晦暗的神色,原本冷靜的眼睛,越是臨近皇帳,變得愈發波動。
在看到李德全的那一瞬間,四爺額間鋪滿薄薄的汗,無人知曉走上黑夜道路之時,他都在想些什麼。
四爺語調乾澀:「李諳達。還請稟報汗阿瑪……」
李德全朝他搖了搖頭。
繼而用氣音說道:「就在睡前,皇上收到了步軍統領衙門的急報。」
四爺心一下子鬆了。
他掀起袍角跪了下來,無聲在帳外請了個安,起身往回走。
「還是年輕啊。」李德全掀帳而入,就見康熙盤腿坐在榻上,「這麼點風吹草動,就急得和什麼似的。」
李德全聽著康熙的數落,不敢說話。
憑他伺候萬歲那麼多年,就知道皇上分明是欣慰的、感慨的。
在擔憂皇父和明哲保身的天秤上,四爺選擇了前者。
經歷了一廢太子,任何與違逆有關的事,簡直就是個禁忌,說不好就要殺頭!
可四爺偏偏就這麼上報了,拼著被猜忌的結果,也要深夜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