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廢太子還有酒菜招待,弘皙至少保全了一條命,八爺和隆科多就沒了那麼好的待遇。說是階下囚都輕的,只是這時候,沒有人同情,也沒有人敢同情。
皇上昏迷前的命令,已然交代了明白,一旦回到京城,他們就要以謀反論罪。
刺客什麼都招了,改良的火銃被封存起來,四爺前所未有地重視這個密封的匣子,準備回頭派人秘密研究。半月之期很快就到,大臣們漸漸焦躁的時候,李德全從皇帳飛奔出來,臉上表情似哭似笑。
皇上睜眼了!
四爺當場掩飾住冷肅,率先進了營帳,可走到一半,他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康熙是順利醒了過來,可除卻眼口和耳朵,脖子以下的器官僵硬又麻痹,別說起身,便是抬一抬手,都能耗費大半天的力氣。
眾臣都愣住了,和李德全一樣似哭似笑,四爺半晌回神,重重跪了下來:「汗阿瑪!」
九爺十爺打著哆嗦,一言不發地跟著跪,緊隨其後的是十三。
康熙望著明黃色的床帳,斷斷續續地開口:「回京。昭告……天下……退居暢春園……」
他說話的語調很是含糊,在場之人卻全聽懂了。
張廷玉深吸一口氣:「皇上莫不是要宣讀那份詔書?」
康熙閉上眼睛,吃力地眨了眨。
哪份詔書,自然是帝王不能理政,四爺即刻繼位的詔書,張廷玉眼眶泛紅,面容嚴肅,在康熙榻前磕了個頭。
「臣,遵旨。」
康熙面容似欣慰,又似遺憾。他叫了聲:「老四……」
四爺低聲說:「兒臣在。」
四爺回身遣散了眾人,跪在榻前,握住了父親的手。康熙看著他的眼睛,嘴唇微動,慢慢地道:「去吧。」
四爺跪了很久很久,直至清晨,第一縷天光灑在深色的桌案上,他方鬆開皇上的手。
李德全守在帳前,躬身為新皇讓路。
不遠處,是蘇培盛和懷抱大氅的年嬌,四爺滯澀的腳步越走越快,最後停在年嬌面前,挺拔的身軀,籠住了她的背影。
年嬌仰頭說:「我在等你。」
四爺點了點頭。
他接過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回去給你買話本。兩箱。」
她做這些,難道是為了話本嗎??
年嬌這般想,嘴巴卻是止不住地上翹:「說好了就不許反悔。」
「我何時反悔過?」四爺反問,含笑說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