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芙忙道:「沒有,我只是見沈二哥和三爺吃醉了酒,唯恐下人們招待不周,便去廚房熬了醒酒湯來,倒未曾想,反而驚擾了三爺。」
楚崢陽笑道:「哪裡的話,周姑娘有心了。」
周夢芙見沈經年還未醒來,又見楚崢陽雖醒了,可步履踉蹌,面帶醉色,身形虛浮,便知他亦是醉得厲害,便掌了燈,借著燈光端了一碗醒酒湯來遞到他跟前。
楚崢陽道謝後接過,一股腦地大口吞咽,正捧著碗時,趴在桌上的沈經年手指一動,已被燈光催得半睜開了朦朧醉眼。
那邊楚崢陽大口飲罷,將碗遞給了周夢芙,哪知一時未拿穩當,那剩下的碗底子便不偏不倚地潑在了楚崢陽的衣服上,楚崢陽猝不及防哎呦一聲,周夢芙本欲喚來小廝,卻想起屋中無人伺候,想了想,便從懷中掏出手帕遞過去,楚崢陽道謝接過擦去胸前湯漬。
其實兩人不過一來一回,若是平常也沒什麼,只是此刻落在沈經年眼中,只覺眼前兩人郎才女貌,花前月下,柔情蜜意,你來我往的便如打情罵俏一般。
想到今生自己同周夢芙的剛剛相遇自己便結結實實挨了她一巴掌,而唯有兩面之緣的楚崢陽便能輕易得了她所贈的帕子,再想到楚崢陽那句坦然的「我二人所愛皆是一人」這話,沈經年不由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枕在手臂上的頭轉了個方向,眼不見心為淨地重新睡去了。
待醒酒湯下了肚,休息了片刻去西房放了水後,楚崢陽的酒便已醒了大半,雖說眼睛裡還帶著重影,但面上的醉意都消退了不少,走路也穩當了許多,他瞥了還熟睡的沈經年一眼,道:「時辰不早了,既然沈二哥還沒醒,我便先走了,若是他醒了,還望周姑娘幫我知會他一聲,別只當我是默不作聲離開了就是。」
周夢芙應下聲,待楚崢陽離去後,她覺腳底微涼,在看沈經年未曾披衣裳,掃眼看到了搭在凳子上的大氅,便隨手背過身去取了,想著要為沈經年搭上。
哪知轉身,卻險些撞進沈經年的懷裡。
她嚇了一跳,不甚踩到了裙角,向後一摔,人便跌進了方才取大氅的椅子上。
沈經年顯然還未褪去醉意,雙目還帶著些迷離,身子隨著周夢芙的跌倒而順勢向前一傾,在周夢芙嚇得縮了身子側過頭閉眼時,雙手及時地握住了兩側的扶手,便將周夢芙整個圈入了懷中。
周夢芙見半晌沒動靜才睜開眼,雖是做好了準備,但發覺沈經年的臉距離自己那樣近時,心卻還是猛然一跳。
沈經年的雙眼眷戀地在她的臉上流連了一番,眼底那抹懷戀摻雜著一股苦澀,卻又在下一刻迅速歸於平和。
「夢芙,聽說明日休獨倚會新上一出折子戲,我記得曾聽阿瑤說你愛看,不知你可願意賞臉,與我同去?」
他勉強直起身子,扶著桌角站立,看著周夢芙笑道:「只有明天,最後一次——你難不成也不願意賞光?」
周夢芙咬了咬下唇,道:「夢芙自然願意。」
沈經年一笑,依舊是那股子獨有的瀟灑不羈。
他端起碗來,將碗中的湯汁一飲而盡,末了一抹嘴,笑道:「多謝。」
接著便踉蹌著離去。
留給周夢芙的,唯有滿盛孤寂之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