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救死扶傷,也存下了不少診金,便是為了有朝一日報答那位郡主阿姊。」
夜凝紫一晃神,憶起當初的確是有這麼一事,思緒仿佛又回到從前。
當年在汴梁得知母親死訊,她悲痛欲絕,小小年紀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整整三日,任誰勸都不聽,出來後便大病一場。
聖上本已冊封她為丹柔郡主,想叫她留在宮中,做貴妃養女。
可她大病初癒便挺著纖弱的身子在太和殿前跪了半晌。聖上不忍心,只好任她跑去雁北,同父兄一同鎮守邊關。
赴雁路上,那是她第一次見如此之多的災民背井離鄉,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卻早已餓死在了路上。
先前,她始終不解,為何父親如此深愛母親,視母親為此生摯愛,可還是為了一場戰爭的勝利便能做出那般決定。
她不明白,將自己關在房中三天也沒想明白。
不過那時,她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於是她掏出聖上、貴妃賞賜的金銀首飾,全部變賣成了銀兩,一點點分給路上的災民。
她似乎有些明白父親如此這般舍己,舍愛,舍家也要守住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袁暮雪一垂眸,看向自己藥箱,伸手向裡面一個夾層摸去,掏出了一串銅板。
「真是對不住,竟叫恩人替我做事,真是罔顧了恩人對我的救命之恩。」袁暮雪笑了笑,面上寫滿了歉意伸手便要將那串銅錢遞給她。
夜凝紫輕咳一聲,道:「無妨,凝紫不缺這些銀錢。」
說罷,她便將那串銅錢重新塞回到袁暮雪手中。
夜玉龍微微笑了笑,實在是忍不住,一個身無分文的窮鬼竟說自己不缺錢,實是荒謬。
夜凝紫輕輕掐他一下,聽他應勢一叫,便又給了他一腳,又轉向袁暮雪,道:「還是說說你那仇人罷,可是哈重?」
聽聞「哈重」二字,袁暮雪面露恨意,整張臉微微抬起,臉頰漲的通紅,眼眶中始終有淚盈眶。
她咬著薄唇,止不住淚珠一滴滴滑落,只聽她一字一頓道:「就是哈重,是他殺了我爹爹!我不怕死,但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塞外的涼風拂過她的臉,少女稚嫩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成熟,仿佛是一朵嬌艷的秋菊,歷經風霜,變得堅毅無摧。
夜凝紫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見她這般神情,恍若是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她不覺垂眸,前世父兄身死沙場,她亦是這般神色毅然。
在抗旨出征的那一刻,她也曾想過聖怒之下,身首異處,但她必須去,為了她要守護的那點兒東西,她必須去!
就如今日,亦是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