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到了晚上天黑之时,百里息依旧未归,厉晴端了切好的果子甜食过来,道:“夫人回屋休息一会儿吧,主上回来奴婢去唤夫人。”
殷芜点点头,心知百里息今日应该是回不来了,说不失落是假的,可她更多的却是担心。
百里息和她相处的时候,一派轻松慵懒,可她知道百里息每日要处理的事不少,只是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疲惫之意,殷芜便也把他当成了神仙,以为他无所不能。
可他到底不是神仙,不能真的算无遗策。
快到子时,殷芜让摆饭,虽只有她一个人,年夜饭总是要吃的。
可才吃几口,便听见外面热闹起来,她急急起身,才走到门口,便见百里息一身银甲站在院中。
他星夜赶路从汐州赶回来,灰尘满脸,失了谪仙的气度,眼睛却明亮如星,他说:
“答应陪你过除夕,还未过子时,我说话算话。”
殷芜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有些可怜。
可殷芜不知,百里息能及时回来是有别人帮他扛着,那人便是倒霉的霍霆。
汐州虽已攻下,却还需要收尾,百里息同霍霆说:我是有家室的人,要回去陪我夫人过年,你没家室,留下处理余下事宜。
于是放心把汐州丢给孙泓贞和霍霆处置,自己回家过年了。
百里息沐浴后出来,已换了一身云水蓝的袍子,洗净了身上尘土的男人依旧谪仙一般。
殷芜让将饭菜热了,摆在床边罗汉榻的炕几上,又亲自去温了两壶酒,两人相对而坐,窗外烟花绚烂热闹,殷芜终于感受到了过年的氛围。
“这是我和阿蝉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我祝阿蝉事事遂意顺心。”百里息提起高足杯,同殷芜碰了一下。
殷芜一口饮下,醇香微甜的酒液瞬间在口中散开,抬头见百里息支起一条腿半靠在榻围上,凤目微眯着看她,颇有几分潇洒落拓之意。
也不知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别的缘故,殷芜一时觉得脸上热得很,拿帕子沾了沾唇角,软声道:“这么盯着看,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阿蝉好看。”他回答得倒是坦荡。
殷芜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石榴红的袄子,下面着驼色的齐腰襦裙,发饰耳饰亦是精心搭配的,比平日更几分娇俏艳丽,简直美得让人要叹息。
不止春玉觉得他好福气,他也觉得自己好福气。
殷芜提起酒壶给他斟满,举杯道:“阿蝉祝夫君朝朝平安,岁岁康健。”
她之前从未唤他夫君。
他深深望过来,眸子里盛满了缱绻情谊,他仰头将酒灌入口中,越过炕几来寻殷芜的唇,温热的酒液被哺入她的口中。
他喝竹叶酒,她饮玫瑰酿,酒的辣、酒的甜在唇齿之间弥散开。
殷芜抓紧他腰间的玉带,有些熏熏然,语不成调,声声如泣。
百里息终于放开,“再叫一声夫君听听。”
“夫君。”殷芜主动抱住他的颈,唇瓣碰到了他的耳垂儿,便听他呼吸忽然重了几分。
百里息捏了捏殷芜的腰,哑声道:“阿蝉明日别想下床了。”
之后百里息倒是放开了她,凤目幽幽看着殷芜吃饭,他吃得极慢,似将殷芜当成了一道下饭佐餐的珍馐,等一会儿就要享用。
之后他也确实是好好享用了,大吃特吃,殷芜温柔似水,可是却经不起一次次的折腾。
殷芜不知道他怎么就那样没完没了,最后撒娇求饶才算是捡了一条小命。
事后帐内耳鬓厮磨,殷芜被他哄着叫了十多声“夫君”,用温柔的、嗔怪的、生气的、羞恼的声音叫他,他便用深情的嗓音回应她。
最后殷芜实在困极,坠入梦乡之前,似乎又见他望向自己,清眸似两汪盛满了爱意的潭水。
“年后,我陪阿蝉回冠州去住些日子。”
在京城过完十五,百里息将京城的事处理好,便陪殷芜回了冠州。
郁岼得知二人回来自然高兴,早早在瑞城门口等着,殷芜迎上去,责怪道:“天这样冷怎么还在城外等,父亲怎么瘦了?”
郁岼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到是长了些肉,你郑婶儿做了酿肉,知道你最喜欢吃的。”
郁岼在筒楼附近给殷芜置办了一处宅院,宅院虽不大,却小巧雅致,院中种了几棵梅花,此时花开得正好。
郁宵和郑真儿成婚后,置办的宅院就挨着殷芜这院子,因郑真儿如今身子重,离不得人,郁宵便和她同在殷芜宅子里等着。
见殷芜进门,郑真儿迎上来牵她的手,眉眼之间依旧是少女的娇嗔,“阿蝉姐姐走了一年,中间竟不回来瞧瞧我们,当真是一点都不想我们!”
殷芜哄了她两句,赔了两句礼,又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生?”
郑真儿拉着她快走两步,低声道:“就这几日了,郁宵把我看得犯人一般,这都一个月没出门了,憋死我了!”
两人正说话,郑婶儿拎着勺子出门,笑着嚷道:“快进屋,菜马上就好,吃饱了再说话!”
一行人入内落座,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饭后又说了会儿话,因知道殷芜他们一路劳顿,便都辞退出去,说是明日再来。
百里息同殷芜回房,房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被褥是崭新的,两人上榻说了一会儿话,殷芜便沉沉睡去。
百里息给她盖好被子,放了帐,便出了房。
他来到郁岼卧房,见房门未关,郁岼正坐在桌边喝茶。
“进来罢,就知瞒不过你。”郁岼叹息道。
百里息入内关了门,将一个浅碧色的瓷瓶放在桌上,道:“这是我配的药丸,调理肺腑脏器,或许对你的病有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