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沉寂下来,人在桌边坐下,忽生出孤勇决绝之心。
不管她最后能否成功,她都要试一试,哪怕粉身碎骨。
门从外面打开,带进风雨的湿润气息,百里息走进殿内,他一身白袍,白色的靴上不染纤尘,玉带束在腰上,龙章凤姿。
殷芜微微垂着眼,唤了一声“大祭司”。
百里息缓步走到窗前站定,风将他的衣袍吹得微微颤动。
茜霜出去端茶,殿内便只剩两人。
静默。
殷芜嗓子有些痒,咳嗽了两声,努力压了压。
外面的雨没有变小的意思,殷芜又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难熬,于是开口道:“这雨下得真是及时。”
她本没觉得百里息会回应,却听他冷冷的声音道:“是圣女诚心斋戒,诚心感动神明。”
净胡扯,她才没有什么诚心,那疏文也是胡乱描画的,不过她倒有些好奇,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大祭司,若今日没有下雨怎么办?”
“风雨雷电皆有时,算准便好。”他看着窗外风雨,神色冷漠。
瞧!跟本不是她的诚心感动神明,是他算准了今日会降雨。
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
殷芜不再开口,也不再看百里息,两人未再开言。
外面的雨终于渐渐停了,百里息离开了小。
“请圣女移驾,属下送圣女回宫。”
殷芜一惊抬头,看见宦凌站在门内,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让她背脊瞬间生了一层凉汗。
她定神伸手搭在宦凌小臂上,轻轻道了一声“辛苦宦凌护法”。
宦凌扶着她上了轿辇,随后自己骑马跟随在旁,他声线偏低沉:“上次圣女遇刺,我才知狄昴竟然是黎族的细作,是属下不查,险些害了圣女,还请圣女恕罪。”
殷芜脸上流露出几分无措,几分关心,“不是……不是护法的错,护法还受了鞭笞之刑,不知伤口还疼不疼?”
宦凌笑着摇摇头,他看向殷芜的目光带了一抹贪,忍不住用舌顶了顶牙膛,还要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
百里永在花楼里与人争风吃醋,腿被打折了,据说伤得还很厉害,即便休养好也瘸了。
邬池来告诉殷芜的时候,她并不惊讶。
“百里永留下了残疾,已经不能陪伴圣女,过两日属下会再送来画像名册,还请圣女再次择选。”邬池道。
他离开灵鹤宫,便去了临渊宫,见百里息坐在书案前,行礼道:“属下已将事情告诉圣女,这几日便会将人选重新送过去。”
殿内静默片刻,百里息放下笔,“这次百里家子弟不可入选。”
为了给圣女选夫婿,这些日子三大长老没少活动,他代掌仪典司之事,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邬池顿了顿,道:“若天权长老……”
天权长老百里崈是大祭司的父亲,邬池一个小小副掌司哪敢得罪,却听百里息道:“告诉他是我的意思。”
听了这话,邬池不再多言,低头应下。
几日之后,百里崈入宫来见百里息。
“百里永被打残,分明是被人陷害,还请大祭司做主,为他申冤。”
百里崈坐在轮椅上,眉间隐见戾气。
书案后的男子脸上无喜无悲,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天权长老想我怎样为他做主?”
百里永被打残,做得很干净,虽然能猜测出是孟家或孙家,但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百里崈提出此事也不是为了给他报仇,只想让百里息对百里家多些怜顾。
他顿了顿,语气也缓和下来:“大祭司即便不能为他做主,为何又不让家中其他子弟入选?”
“百里家靠殷氏的血压制疯病,若殷氏和百里氏的孩子生了下来,岂不是自啖其亲?”
“这怎么算……”百里崈皱眉,只觉百里息太过咄咄逼人,心中不免恼火,“你身体里也流着百里家的血,你成亲后也需要吃丹药压制疯病,即便你厌恶自己的血脉,也改变不了现实,百里家才是你该维护的。”
“本座的事不劳天权长老费心。”他的血脉肮脏无比,若是可以,他想将这身脏血流尽。
百里崈不是他的父亲,若算来,应该是他的大伯。
当年百里崈亲弟酒后乱|性,强|奸了百里崈的妻子吴氏,一夕有孕,生下了百里息,之后吴氏便被囚禁起来,等风头过了,百里崈还是忍受不了这污点,借着疯病的遮掩亲手杀了吴氏。
事后只说吴氏失足落水死了,风光大葬,当时百里息已五岁,吴氏就死在他的面前,之后他便得了失语症,被囚禁在无人的院子里,后来前任大祭司冯南音发现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适合学卜卦,才将百里息带走收为弟子。
第9章娇求
连下了几场雨,地面被冲刷得极干净。
百里息随意走着,也不知想去哪里,一个白色的团子却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是只雪白的小豹子,那小豹子抬眼看他,神色戒备。
接着便从草丛里又追出一个少女,她身上沾着几根草叶,气息也不太稳,“平安你别跑,你等等我!”
她上前抱住小雪豹,又顺着小雪豹的视线看见了百里息。
瞬间她脊背僵住,抱着小雪豹的手紧了紧,快速蹲身行了个礼,声音也没了之前的活泼:“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