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鴿在頭頂盤旋,風穿過綁在鴿子腿上的哨子,發出的聲音悠長清脆。
落日正順著環繞臨河縣西側的群山後方落下。
江岩雙手扶著欄杆,任憑晚風吹過。
縣城西側臨河有一座灰白色的建築,常年被鐵柵欄圍住,像一個巨大的鴿子籠。
孟小泉收起放在長條桌上的一堆照片,重新放進信封里。
“這些年你給的錢,幫她渡過了難熬的日子。我替她謝謝你。”
江岩轉身道:“孟院長,不用謝我,反過來應該是我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她......早死了。”
孟小泉沉默片刻,道:“還沒熄燈,你要去看看她嗎?她最近.....胖了不少。”
江岩搖頭拒絕道:“不了,她早就不認識我了,一個跟我一樣沒有家的人,有什麼可看的。”江岩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冷漠。
孟小泉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比起死了的人,我算幸運的。”
“聽說你考上了心理專業,做了心理醫生?”孟小泉岔開話題,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
“嗯,之前一直在成都,最近剛回來,時間不長。”
“見過杜娟了?”
江岩抬頭盯著孟小泉,一字一句道:“我跟她水火不容,怎麼會去見她?”
孟小泉愣了一下,沒想到江岩的反應這麼大,道:“實在抱歉,不該提起。”
江岩不想再深究這個問題,道:“我該回去了。”出門時,孟小泉道:“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痛苦,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你值得更好的未來,該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
孟小泉也不知道這些話江岩能不能聽得進去。第一次遇見江岩的時候,是十多年前她來看望厲小冉。
那時候,背著一書包零食的江岩站在院門口,瘦瘦弱弱的很文靜,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棵小草,風一吹,就能讓她肆意搖擺。當她慌亂的將零食遞給當時還是精神科主治醫師的孟小泉時,又似受驚的小鹿般逃開。
那場大火過後,孟小泉很少再見到江岩,只互相留了聯繫方式。這些年江岩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像一隻隨時準備跳起來扎人的刺蝟。
孟小泉看著江岩離開的背影,沉浸在兩人交集的記憶碎片裡。低頭時,發現江岩站在院門口正仰頭看向樓頂。
孟小泉抬手再見,卻不見江岩回應。孟小泉下意識順著江岩的目光往下看,想起來那是厲小冉的病房所在樓層。
“臨河縣精神病院”七個紅色大字,在夕陽下顯得有些發暗。江岩數著一排排一米見方的小窗戶,數到第七個時,厲小冉正披頭散髮的站在窗戶前,神情木然的抬頭盯著天空中飛過的白鴿。
江岩逃也似的鑽進計程車,離開了這裡。
回到臨河一中,已經是晚上七點,天色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