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說道:「我前些日子才在街頭看到有人在一位先生那裡占卜解卦,那先生說今年和明年是咱們大聿一道劫數,渡過了,那咱們大聿國勢還要更盛幾倍,若是渡不過,可就……」
這時,小二走近他們,一邊拿著銅壺上給桌上的壺中添水,一邊笑道:「幾位客官,閒談歸閒談,這國事,咱們平頭百姓的,還是莫論了吧。」
幾人聽了小二的話,也覺出自己上頭,說了許多過火的話,便笑道:「正是如此。所幸咱們河間府今年雖然乾旱,到底沒有絕收,與河東府大名府等府縣相比,已經強上不少了。咱們喝茶,不提這些事了。」
大家說笑著將話頭引開,不知何人問起:「張相公,聽說你家侄女新進被官府選了去,要送去京中選秀女的,若是真被選上入了宮做了妃子,張相公你家可就成了皇親國戚,日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那被稱為張相公的正在喝茶,聞言一口嗆了出來,趕忙擺手否認道:「這都是哪兒聽來的謠言?我家就是普通人家,不過是我哥哥中了個秀才而已,哪裡輪得到我侄女上京選秀女啊?那少說也是舉人往上的人家才有的機會。實話來說,我侄女前些日子才說定了婆家,來年天氣暖了就要出閣的,哪裡傳出的要去京中選秀女的?若真是有這事兒,我還能在這裡和你們說剛剛那些話麼?那不是赤裸裸地授人以把柄麼?」
眾人聽了,想想也是,那說話的人便笑道:「那許是我聽岔了。不過,我卻的確是聽說,最近宮裡挑了不少官宦人家未出閣的小姐們去京城的事情,難道竟不是選秀女?」
張相公笑道:「這個我倒是聽說了一二的。我家鄰居的一個遠房親戚,原是在衙門裡做幕僚的,聽他說連咱們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在內,各府各縣乃至鎮守邊城的將軍府上,凡是有未出閣的小姐的,都讓送去京城去呢。明里說是進宮給宮裡的公主們作伴的,實際上啊……聽說是要給二皇子六皇子選正妃側妃呢。你們想啊,太子含冤,不明不白地死了,害他的五皇子也被流放後來犯了瘋病中毒而亡。這一年以來,這二皇子六皇子在朝里那是爭得你死我活的。他們的正妃側妃,日後保不齊就是皇后皇貴妃呢,朝臣武將,誰家不願意呢?都喜氣洋洋地將女兒送去京里了呢……」
「這也是聽了叫人哭笑不得。今年出了這麼多事,各地糧食都是歉收,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要流離失所,那些個達官貴人皇子王宮們,卻還想著大張旗鼓地選正妃側妃呢。光是這各地叫送閨閣入京,這上下打點,得花費多少銀兩?各地官府老爺們從哪裡弄錢,還不是從咱們平頭老百姓頭上?」
「說到底,還是咱們當今那位怕是糊塗了,好好的太子被誣陷至死,他還寵幸罪魁禍首……」
有人見話頭又回到了這『國事』上,趕忙笑著勸茶:「各位各位,咱們喝茶喝茶,這些糟心事,不提也罷!」
眾人這才重新將話題繞開,又閒聊起了別的事情來。
沈風荷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將這些話都聽入耳中。
聿成帝一向喜歡沽名釣譽,以仁君自稱,這一向在民間的名聲還算中規中矩,沒成想僅僅一年工夫,風評居然變得這麼多。
不過,這其中,又有多少是蕭雲朔暗中安排促成的呢?
天火天兆一事,最先起了心思的雖然是她,但能在短時間內將這件事傳遍大聿的,卻是蕭雲朔的人。
這一年以來,只怕這樣的『輿論戰』在背地裡可進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