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腿踢了一下馬腹,銀鬃馬便揚起前蹄,林羨玉猛地晃動起來,下意識抓住男人的小臂。
微熱的體溫傳過來時,林羨玉愣了愣。
現在雖是初春三月,但北境的三月和祁國京城最冷的數九隆冬也無甚區別,林羨玉穿了件雙層棉的錦襖外加一件厚厚的大氅,還覺得北風侵肌刺骨,颼颼地往心裡鑽。可男人只著一件單袍,竟絲毫不見冷意,簡直不是凡人體格。
他轉念又想到,早上山匪抓住他頭髮的時候,是這人一隻白羽箭穿霧而來,救他於危難。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精神恍惚到現在,才慢慢回過味——這人救了他的命。
他竟然幾次出言不遜,真是糊塗。
他小聲說了句:「將軍,多謝相救之恩,我當銘感於心。」
也不知男人聽沒聽見,林羨玉又說:「不知將軍姓名,待下官回到禮隊,定會稟報謝大人,以重金相謝。」
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
未待林羨玉驗證,他又加快了速度。
林羨玉嚇得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又把臉埋在大氅里擋住風沙,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荒漠漫無邊際,月升星疏,林羨玉在反反覆覆的顛簸之中漸生困頓,困意襲來,他甩甩腦袋,想打起精神,可惜身子太過疲憊,沒過多久,他竟倚著男人的胸膛昏睡過去了。
再等醒來時,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嘟囔著:「阿南,我渴。」
沒人回應他。
一陣料峭冷風把他吹醒。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馬上,男人還坐在他身後,只是他們已經離開蒼門關的無盡黃沙,依稀能看見遠處山上的連片營帳。
到軍營了?
「我們到哪裡了?」林羨玉啞聲問。
「西帳營。」男人少有地開了金口。
西帳營,林羨玉喃喃複述。
他們已經來到離蒼門關百里遠的地方,這裡有小片的村莊,有淙淙流水的綠洲,有成群的駝隊和他們一樣,往軍營的方向走。
有了人氣,林羨玉瞬間活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呀?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又開始說個不停,還扭頭問:「對了,你見過赫連洲嗎?他真的身高八尺,力大無窮嗎?他真的嗜殺成性,會隨便砍斷別人的手足嗎?」
男人又不搭理他了。
離軍營還有一段距離,男人不跟他說話,林羨玉無聊得快長出小草了。忽然想起謝仲勤之前跟他講過的故事,故作神秘道:「聽說赫連洲有一桿紅纓狼頭鏨金槍,你見過嗎?」
男人沉默。
「你也有長槍!我差點忘了,」林羨玉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身子,回頭朝男人笑:「你的長槍也很厲害,叫什麼名字?」
男人低頭看向他,平靜道:「紅纓狼頭鏨金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