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府,終歸是熱鬧起來了。
他原本還在擔憂,小殿下和王爺走得愈發親近,會耽誤王爺再娶妻。可轉念又想,王爺都如此上心,他便不能虧待了小殿下。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第二天,宮裡傳來消息,太子要召見赫連洲,赫連洲穿戴整齊後,便隻身赴會。
太子發了一夜的火,仍無法平息。
赫連洲走進東宮時,宮人盡皆退去,宮中昏暗,只有一排紅燭闌珊亮著。
滿地全是赫連洲昨日呈遞的簿冊和奏疏。
「赫連洲,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子索性撕破了臉。
赫連洲的奏疏寫得隱晦,用意卻很清楚,太子一黨躲得過呼延穆案,躲不過渡馬洲貪墨案,縱使躲得過貪墨案,躲不過他為壓制赫連洲,引外敵入境之罪。赫連洲總有辦法,逼他做出一個抉擇。
太子再不情願,也要了結一樁。
他若不想被天下人指責,便要引血剜肉,拿出大筆銀兩和糧谷,去賑災救民,方能免罪。
「你到底想做什麼?」太子踉蹌走來,直衝著赫連洲怒吼:「別假仁假義地把百姓掛在嘴上,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覬覦皇位很久了吧。從你母妃被打入冷宮,從你在冷宮中降生,從你六歲離宮那日起,你就在覬覦那皇位吧,忍了這麼多年,裝了這麼多年,終於忍不住了?」
赫連洲長身玉立,眼神睥睨,「皇兄,臣弟只是例行公務,呼延穆案是在迎親途中、在蒼門郡發現的,而渡馬洲貪墨案則是邊防巡查中無意間發現。王兄若不信,可以去問監察司的幾位官員,簿冊清楚,權責清晰,一切待父皇與皇兄定奪,臣弟不敢有僭越之意。」
「不敢?你還有什麼事不敢?」
赫連洲緩緩抬眸,說:「臣弟不敢引外敵製造內亂,不敢向斡楚部落輸送萬金,不敢不顧幾個鄉的餓殍滿地,臣弟不敢。」
他句句謙卑,句句譏諷。
「赫連洲!」太子幾乎目眥欲裂。
「皇兄,臣弟對皇位沒有覬覦之心,願退守西帳營,護邊疆一世安寧,可前提是,皇兄能將北境治理得民富國強,欣欣向榮。」
太子只抓住前一句,猛地失色:「所以,你現在有了覬覦之心?」
赫連洲說:「臣弟不敢,臣弟只求皇兄儘快處理好呼延穆和渡馬洲兩起貪墨案,將收回的貪墨贓款用於設置救災安民點,開放糧倉,在夏季來臨前,安頓好所有流離失所的百姓。」
太子已經分不清赫連洲這番話里到底藏了多少私心,但他已經別無選擇。
赫連洲手裡有呼延穆案的所有證據,還有渡馬洲郡縣級官吏的自首畫押,這些東西一旦公之於眾,到那時,民怨沸反,天下大亂,太子黨羽連提前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到時候,赫連洲真的有可能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