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洲看向納雷,眼神里儘是不滿。
納雷低下頭。
「你還想瞞著我?」林羨玉抓住赫連洲的手臂,仰著頭問:「你想用蘭殊使一出美人計?你想讓他獻身給耶律騏換斡楚歸降?」
蘭殊垂眸不語。
赫連洲沉聲說:「玉兒,你先回營帳。」
「我不回!你怎麼能保證蘭殊的安全?耶律騏那樣的壞人,他的真心有幾分值得相信?蘭殊都被他傷透了心,死過一回了,你還要把他推到虎穴里,蘭殊的命就不是命嗎?」
蘭殊顫聲說:「殿下,您別生氣。」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林羨玉死死攥著赫連洲的衣襟,哭著說:「為什麼總是要用一個人的命去換所有人的命,也不過問那人究竟願不願意……」
赫連洲知道他聯想到了和親之事,連忙說:「玉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讓蘭殊如何?不談耶律騏對蘭殊有沒有情誼,就算有,蘭殊回到斡楚以後的幾十年呢?和一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魔頭朝夕相處的幾十年呢?你如何保證他的安全?蘭殊難道還要再死一回嗎?」
赫連洲看著林羨玉眼裡的淚光,喉嚨乾澀,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蘭殊怔怔地望著林羨玉。
原本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就這樣被林羨玉一句一句帶著眼淚的話融聚到了一起。這些年,紛雜艱難,風霜雨雪中他始終獨行,哪怕後來遇到耶律騏,得到了一些自以為的愛,最後還是灰飛煙滅。別人都說他神機妙算,視他為棟樑之材,依賴他倚仗他,卻從未、從未有一人像林羨玉這樣,哭著問:誰來保證蘭殊的安全?
明明是最柔弱的人,卻努力為別人撐起一片天。
林羨玉一拳錘在赫連洲的胸膛上,又覺得心疼,兩隻手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央求道:「赫連洲,你再想想其他辦法,好不好?」
納雷在一旁無奈道:「殿下,軍隊拖不起了,山上的百姓也拖不起了。」
赫連洲握住林羨玉的肩頭,眸色深沉:「玉兒,戰爭比你想像得更加殘酷。」
林羨玉哭得更凶。
赫連洲無奈只能望向蘭殊,蘭殊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口道:「殿下,我先寫一封信送到耶律騏的營帳中,看看他的反應。之後的事之後再說,事情還沒壞到那個程度,您先別為我擔心。」
林羨玉這才止住哽咽,走到蘭殊面前,抓住他的袖口,抽抽噎噎地說:「好,你先寫信試探他的態度,你別露面。」
蘭殊彎起嘴角,眼神里滿是感動。
林羨玉卻愧疚難當,抹著淚說:「蘭先生,我不該讓你來的,是我對不住你。」
蘭殊還是笑,柔聲說:「能遇到殿下,是我此生之幸,殿下讓我覺得這人間還值得留念。」
赫連洲給蘭殊一天時間,將信寫好。
林羨玉想陪著蘭殊,蘭殊卻提出要去阿南的營帳里坐一坐,三個人待在一處,聊著祁國的集市歌坊還有花燈節。大多時候都是林羨玉說,阿南附和,蘭殊看著他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