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玉忍不住蹙眉,可轉念又想:我為什麼要心疼他?我難道不是一樣嗎?
一樣的難過,一樣的煎熬。
「驛道不用修了, 回到祁國之後,我不會給你寫信。」林羨玉說。
赫連洲身形微晃, 拿弓的手小幅度地顫抖,在沉默中頹然落下。院中斜暉溫煦,於赫連洲而言, 卻如西風殘照。
「為何?」
林羨玉從箭簍里抽出一隻羽箭,「信上寫什麼內容呢?寫我在京城過得有多舒心, 寫我每日逛完歌坊又去逛布莊?還是……寫我和扶京哥哥情投意合,終成眷屬?」
他抬手將箭扔出去, 可惜沒扔出去多遠,就掉落在地。
可這支羽箭卻直直地插進了赫連洲的心裡, 痛不見血,他的呼吸愈發沉重,半晌才啞聲說:「你到底對他有意。」
林羨玉氣極反笑,歪頭問:「這很奇怪嗎?扶京哥哥為人謙遜、溫文爾雅,對我也是有求必應,最重要的是,他從不會對我說狠話,不會讓我傷心。」
赫連洲幾乎是脫口而出:「如果可以,我又何曾想讓你傷心?」
林羨玉愣住。
「我還能怎麼辦?」赫連洲從未如此刻挫敗,「玉兒,你想留下,你刻意不去想以後的事,可我不能不為你考慮。你只記得我在老神廟說的,卻忘了那日僧人說過的話,我是克妻之命,你忘了嗎?玉兒,我原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可我現在不能不信。這世上,除了你爹娘,最希望你平安幸福的人,就是我。」
他放下長弓,走到林羨玉面前,抬手到林羨玉的頰邊,又不敢再靠近。
「玉兒,你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人,陸譫也好,其他人也罷,你這樣聰明,一定能分辨出誰是真心待你。我永遠都不會否認,我喜歡你,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但是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玉兒,若有來生,我會放棄一切去祁國找你,像陸譫那樣陪著你長大,和你相愛。」
這是赫連洲第一次說「喜歡」。
林羨玉怔了許久,而後抬起沾了淚的眼睫,喃喃道:「我不要來生的誓言。」
他望向赫連洲:「我要此時此刻。」
這一句,赫連洲竟有些動搖。
此時此刻,眼前歡愛。
也許他無需為所有人考慮周全……
他剛想開口,蕭總管匆忙趕來,結結巴巴地說:「王爺,宮、宮裡來人了。」
林羨玉嚇得眼淚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