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洲徑直走出去,翻身躍上銀鬃馬,如一道閃電衝向宰相府,鄒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攜著妻妾子女坐於堂屋。
見赫連洲走進來,他緩緩起身。
「聖上駕臨,有失遠迎。」
姿態端方,不卑不亢,頗有一代名相之風骨,好像赫連洲是十惡不赦的外患,而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守衛國土。
是守衛國土,還是守衛陸瑄?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
到了這個時候,他想死得悲壯,想青史留名,就要自欺欺人。他想讓赫連洲殺了他,屠他滿門,然後落下永世的話柄。
赫連洲打量著他。
鄒譽等待死亡,卻遲遲等不來赫連洲那聲「殺」,良久之後,他望向赫連洲,明知故問道:「聖上為何前來?」
赫連洲卻顧而言他:「宰相的長女嫁給了瑄王,,夫妻恩愛,成婚三年,育有一兒一女。宰相很看重這個女婿,將他從不受寵的皇子,捧到了如今的位子。」
鄒譽臉色微變。
赫連洲餘光掃向烏力罕,稍抬起手。
烏力罕會意,走上來綁住鄒譽的手腳,往他的嘴裡塞上一團布,鄒譽目眥欲裂,他的家眷嚇得尖叫出聲,又被烏力罕一記長鞭喝退。
烏力罕讓人用麻袋套住鄒譽,隨著赫連洲前往刑部大牢。
此時已是四更天。
長街寂靜,匆匆的馬蹄聲格外清晰。
陸瑄經過了一番重刑,原本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幸好有獄卒在他的傷處灑了藥粉,為他撿回了一條命,此刻他正盤坐在牢中,等待著刺殺消息從惠水橋傳來。
上百名訓練有素的死士潛伏在河岸,他不信赫連洲能躲過這一劫。
他要赫連洲死。
赫連洲必須死,最好碎骨粉屍,永世不得超生。
打更人的聲音消失在道路盡頭時,牢里多了幾分嘈雜聲響,陸瑄猛然抬起頭。
兩名獄卒抬著一隻布袋走了進來。
其中一名獄卒說:「這裡裝著什麼人?」
另一個人告訴他:「有人在惠水橋暗殺北境永觀帝,太子領兵來救時,那北境皇帝已經倒在血泊中了,御林軍把這些死士殺得片甲不留,只剩這一個活口,今晚朝廷要派人來審他,要他交代幕後主使……咱們把他放在前面那間牢房吧。」
陸瑄聞之大喜,竟朗聲大笑起來。
赫連洲死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赫連洲真的死了。
他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陸瑄望向獄卒手中的布袋,他必須殺了這個死士,然後他要向太子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