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詩接過方便麵身上的被子進了屋。
「現在有點羨慕你們了!」方便麵說,他無父無母在齊奶奶的庇佑下長到現在,感傷了羨慕了免不了會想念九泉之下的父親,還有那個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母親,會想他們的相貌,會想如果他們都在他身邊他生活的模樣,也許有一天,他不知所蹤的媽媽會回來,她變得很有錢,給他買裝不下的方便麵,帶來各種各樣從來沒吃過的東西,那樣齊奶奶就不用每天起早貪黑去菜市場擺攤了。
「羨慕什麼?」齊奶奶拿著火鉗站在對面,她把燒完的煤球踩碎,鋪在從院裡出來的一段水泥陡坡上,圍牆加上背陰,坡上的積雪總不融化。昨天陽光強化了些,化又沒化完,蒸發又不蒸發,積在那裡風一掃全成了冰。鋪層燒過的煤球渣滓,可以防滑。
「還羨慕什麼,當然是羨慕別人有爸媽了!」
齊奶奶愣了片刻,換了低沉的聲音道:「快回來做作業,做會兒作業了再去玩!」語氣柔軟了許多。
凌樓跨進警局大門,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老好人在電話那端催他回家。聽聞訂婚宴要取消,他跨進警局大門的腳又抬了出來,沒想到會這麼快,轉念一想也是,明天就要訂婚,不早點做決斷客人都來了就麻煩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通知到位,至於怎樣的理由才算合適,並不需要他去想。
「周金枝——蕭望他媽——」光頭強沒進院嗓子先亮了,一陣強風一個黑影從他身邊閃過,他的目光跟著影子移動到自家屋門,他才搞明白過去的人是他兒子蕭望。
「小兔崽子,要是把你老子撞倒了咱倆都完了!」
風中散出酒味,「你又去喝酒了?」周金枝問。
「沒醉,只喝了一點兒!愉兒,這婚咱不結了,蕭望,蕭望,你姐呢?」
蕭望從門縫探出頭,「去跟你那些叔叔伯伯嬸嬸大姨們說聲,叫他們明天不用來了!電話本,我的電話本呢?」他雙手在身上摸上摸下。
蕭愉從他的褲子口袋裡掏出電話本遞過去。「啊,對!」他拿起電話本左看右看,「就是這個,你拿著。」他又塞到蕭愉手中,「劃掉名字的就不用管了,還有幾個沒有撥通,你把它給凌樓,叫他幫忙通知一聲,叫他們不要來了!都不要來了,一個人也不要來了才好!」說完一頭栽進了掃在一邊的雪堆里。
蕭愉在巷尾的台階上坐著吹了會兒冷風,腦袋清醒了不少,給覃濤打了電話,沒人接,只好打給覃老師,卻是覃濤的母親接的電話,她在電話那邊一個勁兒的哭泣,原來是覃老師被氣得血壓升高進了醫院。她想躲在這裡終究不是事兒,訂婚宴取消也要通知親戚們一聲才好。
在光頭強口型變成蕭望的剎那,蕭望急忙從門縫擠出,一陣風似地跑上三號巷,他要去找凌樓,告訴他這個讓人興奮的消息。
方寸久和九哥蹲在台階上,左一個右一個像兩尊門神。方建中雙手插在上衣口袋樂呵呵,兩排雪白的牙齒形成上下咬合的城牆,嚴絲合縫把冷風擋在了舌頭外面。
「鑰匙呢?」歐陽詩用手整理抱被子時弄亂的頭髮。這幾天酒館沒有營業,在幫忙籌備蕭愉的訂婚宴。方建中從上衣口袋摸出鑰匙交到歐陽詩手中,「今天光頭強太可怕!害我為咱家酒館的杯子椅子桌子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