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越下越大,小頭爸爸急忙把棋盤收了,光頭強在沙發坐下,老好人也過去坐在沙發。「又遇到覃濤了?」
道中光頭強心事,他微微向上坐直身體。「遇見不向我打招呼就算了,這小子竟然跟我提起愉兒彩禮的事!」現在他想起覃濤的嘴臉就覺得噁心,不能跟周金枝說,說完她非去劈了這狼心狗肺的孫子不可。
老好人以他世故的玲瓏心悟出光頭強口中覃濤提及彩禮背後的心思。「他們家給了多少彩禮錢?」
「哪裡給?說是訂婚的時候給,我們這邊倒是忙著置辦了嫁妝,現在物價上漲得厲害,今天談家具這個價,明天去又是一個價!」其實這事兒也怪他,總覺得女兒也還是個孩子,何必那麼早嫁到別人家,置辦嫁妝的事兒一直拖著。拖著物價越來越高,在心裡打了一遍又一遍草稿,結果家具置辦下來兩萬塊錢還不夠。
雨在擋風玻璃上模糊車裡人的視線,車裡兩人五十中旬上下,男人身披狐皮大衣,閉著眼偏在駕駛座後面睡覺。女人攏著雙手,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雨刷刷過像拖把在地上掃出一條浪,女人伸長脖子努力想看清看得不甚清楚的前路。
「左拐,對!」她對駕駛座的司機說。她來過一次安居鎮,來找蕭家商量兒子的訂婚事宜。小鍾來過,自然認識路,「放心,我一定把你們安然送到!」他在路上遇見這兩個人,請的車壞在半路,他們又趕時間他就做了回善心人。方寸久坐在司機後面的位置,錄完最後一期節目的他此刻心情暢快。
「現在一間房還堆著嫁妝,說什麼我都不會給他,小定的時候給了一萬,置辦嫁妝都不夠的,扔了也不給他,簡直欺人太甚!要不是看他是覃老師的兒子,我早就——不說了,不提了!」光頭強義憤填膺。
「他們家沒來人說清楚?」老好人問。
「覃老師倒是在電話里說了,他本來就有高血壓,被兒子氣得住了院。他那麼潔身自好的一個人!再厲害的父母養子女也講不起很。」覃老師這輩子很少和人慪氣,作為老師兢兢業業,說是桃李遍天下毫不為過。光頭強曾做過一段時間覃老師的學生,那時候覃老師大學畢業,還是個頂頂帥氣的小伙,家裡父母忙,老屋兩家相隔不遠,覃老師每次回家都會帶上他這個小小包袱,走好幾里的山路。後來輟學出門打工,覃老師一家也搬了家就再也沒見過。出人意料的司機老王要介紹給蕭愉的相親對象竟然是覃老師的兒子,覃老師夫婦也算是老來得子,故而夫妻倆都寶貝樣的呵護著。
覃濤現今找的女孩兒,是個還沒畢業的職業學校的高中生,女兒肚子大了,父母找上門。覃老師當即被氣得送進了醫院急診。真是日防夜防,敗家的兒子難防,兒子是他夫婦倆親自教導的,小時候很聽話,也是大學畢業的人,書全讀成「自由戀愛」的思想了。
老好人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現在在兒子女兒面前都不敢隨便說話,說了一句話既有語病,和年輕人的觀點又相悖。
周金枝站在門汀看覃老師夫婦走遠,心裡五味雜陳,為了孩子,有些時候就算給人下跪也沒辦法。覃老師老來得子,覃濤自然嬌生慣養了些,說該嚴格的時候也沒有打馬虎眼兒,現在都長成這個樣子,再想想蕭望,自己對他也太過放縱,每次都是面上擱了一張嘴在他身上,還不是想方設法還哄著。
兩人來周金枝也沒給好臉色,甚至都沒有讓人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