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寧雪的貝齒划過下唇,十指糾結在一起,良久才擠出一個「是」字。
「至於你……」東方瑞看向吳蔚,吳蔚也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東方瑞的身上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氣場,當她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時,與之對位的人仿佛瞬間被拉到了連窗戶都沒有的審訊室里,坐到的鐵板凳上,雙手還拷著大鐵鏈子……
那真是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是。」
「我看你單獨用了一頁紙反省自己的過失,能做到直面內心去反省自己,這一點很不錯。可你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吳蔚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到自己到底還有哪裡沒想到,只能認命地嘆了一聲,由衷說道:「請大人指點。」
「既然你已經意識到清廬知縣有問題,張興和李六兩名衙役來找你去衙門驗屍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去呢?你不是已經識破了他們棄車保帥的計謀了嗎?」
吳蔚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東方瑞的話就像一支飛箭,穿胸而過。
吳蔚根本無從解釋,她能說什麼?難道說自己從小就和「衙門」的叔叔阿姨打交道對公門中人有好感嗎?難道要說:自己生活在一個法律健全的時代,對「有關部門」特別是「衙門」的人有些很自然的信賴嗎?
或者直接說,自己沒有勇氣拒絕公務人員嗎?
東方瑞注視著吳蔚,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把吳蔚看穿,繼續說道:「你的警惕性不是很高嗎?當初勢單力孤之時尚有勇氣問張威和張猛驗看過明鏡司的令牌,如今怎麼會輕信你已經懷疑的人呢?怎麼……連當面撕破臉皮的勇氣都沒有?就是整個清廬縣所有的衙役都來了,也未必能把你從那四人的手底下帶走,若是當時能將那兩名衙役扣下,亮明身份,曉以利害,未必會如此被動。你究竟在想什麼,怕什麼?」
吳蔚被東方瑞訓斥的啞口無言,麵皮發燙,可東方瑞卻並沒有停止,相比於她那個正牌的徒弟高寧雪,東方瑞對吳蔚似乎要更加嚴厲,只聽東方瑞繼續說道:「你一無公職在身,二無契書約定。完全可以拒絕衙門讓你去驗屍的要求。你卻偏要主客易位,以強換弱,孤身到人家的地盤上去,任人宰割。」
「大人教訓的是,我記住了。」
聽到吳蔚這樣說,東方瑞眼中的嚴厲才逐漸褪去,她似乎有些乏了,將背靠到牆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說道:「『中庸』或許並不是壞事,但一味的中庸是永遠也幹了大事,成不了大器的。我乏了,休息一會兒,可以給我準備一餐飯嗎?」
話音落,吳蔚,繡娘,高寧雪立刻做飛鳥散狀,穿鞋的穿鞋,脫逃的脫逃,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臥房裡就剩東方瑞一個人了。
吳蔚和高寧雪像是兩個做錯事的孩子,又像一對患難的姐妹,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不禁笑了,只是這笑容稍縱即逝,沒有人能在接受了東方瑞犀利的批評之後還能高興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