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忍不住辯解道:「是他們徇私枉法試圖掩蓋一樁命案在前,想要殺人滅口在後,我不覺得將他們繩之以法有什麼錯!」
東方瑞反問道:「若是這件事不是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會出手嗎?」
「大人,你這是偷換概念!」
東方瑞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在責備刁難你,而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如何『立心』這世上很少有人一開始就有犯下滔天大錯的膽量,都是從模稜兩可的錯誤開始,一步一步行差踏錯最後犯下人神共憤,令人髮指的惡行。哪一個新科舉子在上榜之時不是壯志躊躇,發誓要做一位為百姓謀福祉的好官?為何又有『貪』『清』之分呢?你可知明鏡司的立世之本是什麼?它為何能和刑部平起平坐,凌駕於諸多衙門之上?答案就藏在它的名字里,『明鏡』者,鑒人,照物,正行。明鏡司作為朝廷是重器,並非殺人的刀劍。雖然清廬知縣斬斷了所有直指他的證據,但只要這件案子與他有關,明鏡司絕不會姑息。只是你……你的心,到底是為了正義,還是為了剷除異己?若你的初衷是後者,那你此時的行為和清廬知縣在公堂之上發落你的行為,又有何不同呢?」
在遇到東方瑞之前,吳蔚從未在一個人面前,短短的一天時間內,連續兩次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吳蔚法醫世家出身,在藍星上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她懂法理,也明白正義到底是什麼,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無言辯駁,因為她明白……東方瑞說的是對的。
雖然東方瑞的話猶如扯掉自己遮羞布的那雙手,讓自己像被剝光了一樣難堪。
吳蔚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頭,說道:「大人說的是,我之所以如此上心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想自保,清廬知縣一手遮天,我覺得風波平息過後我很難在他的地盤上活下來,所以我想,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找出他犯罪的證據,讓他伏法,一勞永逸。」
東方瑞一向古井無波的眼眸里划過一絲意外,她笑了,拍了拍吳蔚的肩膀,說道:「之前我抓你的時候,我記得你好像是和我據理力爭『疑罪從無』是吧?」
吳蔚的臉瞬間紅透,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慚愧。」
「年輕人犯錯不要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律例是人制定的,但人不能代替律例,因為人是有立場有感情的,若是你選擇了遵守律例,哪怕是案子發生在自己的頭上,哪怕是有一天掌握了生殺大權,也不要變心才好。」
「是。」吳蔚深感受教,為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羞愧,並非是追查真相的行為,而是追查真相的那個初心。
吳蔚端起手臂,恭敬地朝東方瑞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大人指點,我受教了,今後定當引以為戒,以明鏡正心。」
昨日,東方瑞教吳蔚的是如何面對危機,今日東方瑞教吳蔚的則是如何立心。
東方瑞的眼中露出淡淡讚許,說道:「作為仵作,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自有明鏡司處置,或許……結果未必如你所願,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一蹴而就很快就有結果的,但我可以告訴你,明鏡司沒有一樁懸打算擱置下去的舊案,只要是在明鏡司立了卷宗的案子,哪怕是三年,五年,十年!終有結案的一日。」
「我明白。」
「時辰不早了,我還有公務在身,下次無需如此麻煩,你常去的那個市集,成記鐵匠鋪就是明鏡司在清廬縣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