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皺著眉,答道:「流言終有過去的一日,況且你和柳三娘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不也無事發生嗎?」
「我不一樣啊,我命硬!我八字要是不硬,我家裡能就剩下我一個人嗎?我八字要是不硬,我能幹仵作嗎?我和繡娘的命格半斤八兩,誰也克不動誰,換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再說這『流言』……過去了嗎?要是真的過去了,為何繡娘的女紅到今日都還一件也賣不出去?市集上那些個商戶一聽東西出自繡娘之手,沒有一個收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繡娘女紅沒人收的真正原因,小槐村的里正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也不能真和吳蔚掰扯啊,那不是把吳家給賣了?
就在里正沉默的當口,吳蔚繼續說道:「柳家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柳家長姐好不容易招了一個上門女婿,給柳家添了男丁,孩子尚且年幼,要是再出了什麼事兒,柳家人豈不是連希望都沒了?所以繡娘寧可一個人分出來過苦日子,也不願意再回去連累家人了,還望里正大人成全。」
聽完吳蔚的話張水生勉強壓下勾起的嘴角,張水生覺得如果自己是里正,早就點頭了。
見時機成熟張水生從懷中掏出一早準備好的「孝敬」兩錠一兩重的雪花銀,半捧半推地送到里正面前,說道:「叔,我爹說:他雖然在張家村生活了一輩子,卻也知道小槐村的里正最是公正嚴明,明斷是非的人。三娘的名下一無田產,二無房產,柳家的老屋房契也還在大姐大姐夫的手裡,等三娘一搬出來,他們收回去便是。吳蔚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您老是一片好心,想讓他們一家團聚,可日後若真出了什麼事兒,您老定然不忍。三娘雖有些女紅的手藝……但早晚都要帶到婆家去的,手藝又不是銀錢,是誰的,那就是誰的。反正都已經分出來這麼久了,您老不如抬抬手?我們張家村有祖訓,本村男女不通婚,所有的媳婦兒都要從外面說回去,我們村長還是很希望繡娘能搬過去的。」
最後半截話吳蔚聽著刺耳,她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提起女子除了「嫁人」好像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不過吳蔚明白張水生這只是權宜說辭,壓下不適配合道:「對啊,哪一個枝繁葉茂的大族不都是從分家開始的?只不過是不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不在一個爐灶上吃飯,血脈親情是不會變的,小槐村離張家村又不遠,今後兩邊還是要多走動的。」
里正再次沉默,看了看銀子,看了看契約書,將雙方的分量在心裡衡量了一番,說道:「這件事我與柳家再說說,只是這戶籍遷出需得柳家家主在文書上按了手印,才作數,柳家那邊你們自己去說,沒有里正強扭著人分家的道理,我這邊不再阻攔了便是。」
張水生有些失望,吳蔚卻很高興又和里正說了幾句便辭別出來,剛出了院子張水生長嘆一聲,低聲道:「這小槐村的里正真是個老鲶魚,滑不留手兩邊通吃,讓我們自己和柳家說,那兩口子軟硬不吃,貪得無厭,別說是你們那點兒家底兒,就是把我的那些也填進去,他們也只會覺得你還有更多,能點頭才怪了,你說怎麼辦啊,妹子?」
吳蔚看了看天色,說道:「二姐夫,時辰還早咱們到市集上看看材料,再把木匠師傅也給定下來,回去以後就麻煩二姐夫去約人手,早點把地買了,咱們早點把房子建好搬過去。」
張水生大感不解,問道:「不和柳家談了?」
吳蔚只是勾了勾嘴角,看了張水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