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夥計聽到這話,竟突然哭出了聲音,吳蔚掃視了一圈,見除了柳翠微的表情還算鎮定外,就連小梅的臉上都出現了一抹慌亂。
吳蔚的鎮定來自於她從沒有真正接觸過時疫,而且還有過硬的常識,而柳翠微的鎮定,則是源於對吳蔚的信任。
吳蔚知道那名繡娘說的是什麼,吳蔚也記不清自己曾經在哪本書里看過:有一些朝代應對時疫的辦法非常簡單粗暴,他們會把所有出現時疫症狀的人集中到一個屋子裡面,若是這個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沒熬過去,等待他們的就是一把大火。
若是遇到狠心鐵血的地方長官,這些人不僅沒有大夫可以看,連吃食都少的可憐,古代社會本就是人治社會,一個地方的最高長官多數情況下,是可以凌駕在所謂的律法之上的,而得了疫病的百姓,就不再是人了。
……
吳蔚安慰了好久才穩定下來那名繡娘的情緒,在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眾人才得知:這位繡娘也並非泰州人士,她的家鄉距離泰州有一千多里地,在她六歲那年村子裡出了時疫,她眼睜睜看著好多親戚鄰居,被關在一處又一處的房子裡,那是臨時修建在路邊的特殊的房子,窗戶又高又小,有些甚至連窗子都沒有,一層又一層的板子被楔在一起,和棺材似的。
起初,每一間房子裡都能聽到撕心裂肺的哀嚎,直到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然後被人點燃。
後來他們舉家逃難,一個又一個的親人死在了逃難的路上,沿途人家聽說他們來的地方發了時疫,都躲的遠遠的。
走到泰州城外時,這位繡娘最後一位親人也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她是由泰州善堂養大的,在善堂里她選了女紅來學,被養到十六歲後,由善堂的嬤嬤做主,說了一戶本地莊子裡的一戶農家。
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了,至今提起,依舊令這位繡娘無法自持。
吳蔚聽完,也沉默良久,她努力地扯動嘴角,想要說些什麼振奮人心的話,可卻發現她自己的心里其實也沒底。
時疫是一種公共傳染病,吳蔚也無法保證,做好防護的個人能倖免於難,包括吳蔚自己。
但她還是強打著精神搬出了宜王的名頭,說道:「大家不要害怕,我這裡有宜王殿下給的一些法子,是宜王府和泰州城內最好的郎中一起想出來的,咱們只要能按著上面的東西準備,按照上面的法子仔細地生活,一定能挺過來!」
吳蔚把寫好的物資清單交給柳翠微,請她幫忙謄寫幾份,分給大家,吳蔚又裁了一張大號的宣紙,把適才寫給宜王的內容,挑了所有人都用得上的,寫了出來。
包括七步洗手法,飲用水要燒開,什麼是消殺,如何消殺,面巾的重要性,以及衣物和用具的消毒辦法,都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