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袁明的家眷在身邊,而且他本身就出自名族,沒有理由會在雲山縣買不起一座宅邸。
走進來以後,付鼎臣也在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不大的、有些破舊的院子。
院中栽了兩棵樹,都是棗樹,現在正是枝葉開始茂盛的時候。
這裡充滿了生活氣息,有稚童笑著從屋裡跑出來,一頭撲到袁明的腿上,抱著他的腿,仰頭叫爹爹。
袁明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沒有注意到付鼎臣的沉默,只想著讓恩師看看自己的長子:“他是學生金榜題名那年出生的,名輝——輝哥兒,這是爹爹的老師,叫師公。”
今年四歲的輝哥兒穿著灰撲撲不易髒、耐磨耐洗的衣服,小大人一樣的伸出雙手,坐在父親的懷抱中,朝付鼎臣作了個揖:“輝兒見過師公。”
付鼎臣臉上露出笑容:“好。”
看得出來,袁輝被教養得很好,只是他本應該跟許多還不如袁明的人的孩子一樣,在京中錦衣玉食地長大,身著綾羅綢緞,而不是在這裡被養得像只灰撲撲的小猴子。
付鼎臣覺得弟子是受了自己的連累,心中有著歉疚,才會在赴任的路上特意來雲山縣看他。
而袁明把兒子交回給僕婦抱走,臉上因為小兒的出現短暫聚起來的笑意再次消影了。
座師對自己弟子的心疼,遠遠趕不上弟子為老師中途遭襲而生出的著急。
袁明繼續引著他們往前走,迫不及待想要跟老師坐下來,問清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院子另一邊,袁夫人提前一步騰出了房間,安置好付夫人跟她的小女兒。
雖然不認識陳松意,但也把她當作了付夫人親近的晚輩,為她準備了洗漱的熱水,讓她可以換掉身上的衣服。
陳松意的衣裙雖然沒有沾血,下擺卻被她自己撕得不成原形,還沾了不少的塵土。
她謝過了袁夫人,只留下小蓮在身邊,沒有讓袁夫人的丫鬟來幫忙。
直到丫鬟退出去,關上門,屋裡只剩她跟小蓮兩個人,陳松意的心神才徹底地鬆懈了片刻。
坐在梳妝鏡前,她聽見小蓮叫了一聲“小姐”,將擰乾的帕子遞過來——接帕子時,她只感到小蓮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陳松意心裡嘆息一聲,自梳妝鏡前轉過來,輕輕地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小蓮目光和她接觸,見到小姐那雙眼睛在從窗外透進來的天光下如同顏色淺淡的琥珀,裡面映出自己小小的一個。
陳松意問:“怕了?”
小蓮下意識地點頭,但是想到了什麼,又連忙搖起了頭。
陳松意看了她片刻,才鬆開了手,把熱水打濕的帕子從她手中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