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已經想過了,以陳松意那樣愚孝的性格,見到曾經的爹出面相求,肯定會答應,自己的丈夫說不定很快就能回來了。
可她還沒露出喜色,就見到半跪在床榻邊的二伯站了起來,反身指著自己道:“賤婦!你懂什麼?你知道我去江南會館,在那裡見到的都是什麼人?!”
趙氏猝不及防,嚇得一縮,程卓之繼續喝道,“你知道我這個曾經被你趕出去的女兒,現在被多少人視為恩人?不只是兩個國公府,還有那水西安氏,還有首輔劉大人、次輔王大人,甚至連厲王殿下都去找她了!”
趙氏不知道什麼水西安氏,但她知道國公府,知道首輔跟次輔,也知道厲王殿下。
她大腦一片空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我……”
程卓之鐵青著臉,向她咆哮道:“我不過是個從五品官員!我在他們面前有什麼資格說話?我有什麼資格擠進去?”
他說著,又想起陳寄羽。
這小子比自己小了那麼多歲,卻因為松意回到陳家,所以現在就入了那些大人物的眼。
說不定連陛下都知道他了……
程卓之怒從心頭起,怨毒地道,“如果不是你當初痴心妄想,想讓明惠代替松意嫁到謝家去,把她趕走,現在得到這些大人物青眼的就是我!我們程家也不會敗落到要去向人放高利貸,遇之也不會為了追債失手打死了人,被關到監牢里去!”
趙氏看著面孔扭曲,不復往日儒雅的二伯,氣焰頓時消了下去。
她臉色蒼白,連連後退:“這怎麼能怪我……娘……”
她求助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程老夫人,卻見只剩下眼睛能動的她也在滿眼惡毒地望著自己。
誰說不是呢?程家變成現在這樣,自己變成現在這樣,不都是拜這個毒婦所賜嗎?
趙氏徹底慌了神,她的丫鬟在外面見狀,連忙跑走,要去叫小姐過來。
程卓之卻是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這段時間憋的所有火全都撒在她身上。
“像你這種毒婦,有什麼資格做我們程家婦?你不是要上門去找松意嗎?去啊!”程卓之瞪著她,見她不動,只猛地喝道,“來人——把文房四寶拿過來!我這就替四弟寫休書!休了這個禍害!”
“不要!”趙氏徹底慌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半點沒有往日的趾高氣揚,“我去!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找意丫頭,去求她回來救救遇之……”
在程明惠匆匆趕來、讓整個慈安堂變得更加雞飛狗跳的同時,禮部侍郎陸雲家中,陸大人聽著院中傳來剛過六歲的一對龍鳳胎兒女的笑聲,眼中一片晦澀。
夫人進來,端上一杯茶,見夫君看著桌上的堪輿圖,皺著眉,臉上神情凝重,於是輕輕把茶放下,然後退了出去,把龍鳳胎叫過來:“走,到前面去玩,爹爹在裡頭有事,不能打擾他。”
“噢——”
龍鳳胎乖乖地應了一聲,由母親牽著,一左一右地朝著前院去。
他們走了以後,院子裡立刻安靜下來。
陸雲抬起眼睛,看著夫人跟兩個孩子走出門的背影,終究是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