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不到那個在濟州城外毀了她的眼睛、破了她的巫蠱之術,給狐鹿留下了深重陰影的惡魔,所以沒有像狐鹿一樣,在這一刻陷入僵直之中。
也是她的聲音喚回了狐鹿的理智。
他的眼中泛起了羞怒,為自己因為一見到饕餮就害怕得動彈不得而感到羞恥。
他來了又怎麼樣?
他今天有幫手又怎麼樣?自己也有!
儘管身穿夜行衣,用面罩遮住了臉,但是身高還是暴露了他身份的狐鹿上前一步。
他扯下了面罩,目光陰狠怨毒地落在“饕餮”身上。
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還以為要再過很久才能跟你再見面呢,饕餮。”
戴著饕餮面具的游天:“……”
迎著這小子怨毒的目光,他先是感到莫名其妙,隨後又有一股怒氣湧上心頭——
我都還沒瞪你,你憑什麼這樣先瞪我?
他不知道,自己身旁的人曾經戴著這張面具,頂著饕餮的馬甲,在濟州城外收割過一次狐鹿的性命,令他整整一個多月都陷在噩夢中。
見狐鹿把小師叔當成自己,陳松意也沒有多作解釋。
先由“饕餮”殺他一次,再由“睚眥”殺他一次——如果這一次他還能活,那下次她就再換一個身份殺他一次。
狐鹿雖然是為了炸火藥庫來的,但此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看到饕餮,他無論如何都想要先給他一個教訓。
孩童精緻的面孔在燈籠的火光下微微扭曲。
他又再上前一步,充滿惡意地看著一言不發的“饕餮”。
“怎麼不說話?你在濟州城外廢了我武功,還讓我丟了一條命,那時候不是很狂嗎?”他說著,目光在“饕餮”身上掃過,揣測道,“讓我想想,是不是因為你泄露天機太多,遭反噬了?”
除了晚飯在宮裡吃得不夠多,現在有點餓,其他方面沒有任何問題的游天:“……”
狐鹿卻暢快地笑了起來,仿佛見到自己恨的人終於遭到了報應。
那屬於孩童的笑聲迴蕩在火藥工坊門口:“哈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真是太愚蠢了!像你這種人,得到再強的力量又能如何?只會為了那些完全不值得的賤民自取滅亡!”
在他帶來的八人中,除了失去雙眼的巫女,還有一個草原戰士是經歷過濟州城外那一戰的。
他跟失去雙眼的巫女一樣,在聽到四王子的話以後都鬆了一口氣。
狐鹿仍然在猖狂地大笑。
仿佛為了洗去自己剛才僵直害怕的恥辱,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聲音會引來其他人。
陳松意跟游天聽他在大聲嘲笑道:“最可笑的是,就算你泄露天機讓他們活了下來,他們最後還是要死的!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廢人,還想拿什麼來阻止我?”
在他看來,對自己有威脅的就只有饕餮一個,可偏偏他要去為了救京城的人泄露了天機,遭到反噬,都不像在濟州城外那樣一言不發就動手了,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