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奴婢看了您的孕肚,龍胎必然長得白白胖胖的,他急著出來見您和皇上,您可要撐住。」
沈定珠方才再怎麼傷心,這會也全然忘了,腦海里只有一個信念。
她一定要將這個孩子平安地生下來。
所以針灸再疼,她都能忍,怕她昏厥,岑太醫開了兩碗人參紅糖湯,給她吊著力氣。
然而,她的慘叫聲愈發虛弱,將站在外頭的蕭琅炎嚇壞了。
他直接邁步上了台階,眼瞧著要推開房門,卻被黃郡守等官吏跪著拉住。
「皇上!產房血腥污穢,甚是不吉利,您龍體尊貴,還是不要進去了。」
「這裡面躺著的是朕的妻子,她正為了生孩子過鬼門關,朕若嫌產房污穢,朕還是不是個人了?」他甩開黃郡守,直接推門進去,反手闔上了門。
然而,一向殺伐果決的蕭琅炎,在看見沈定珠身下被抽出來的那張白布,已經被鮮血染透,還滴滴答答地流著血珠的時候。
他膝下一軟,險些跪在她的榻前。
岑太醫急了:「皇上,您怎麼能進來呢?!」
蕭琅炎卻聽不到他的勸阻,踉蹌著爬起來,冷峻的面容頭一次充滿慌亂。
他半跪在腳榻上,握住了沈定珠的手,她慘白的一張臉,已經徹底失去血色,美眸也迷濛地半睜著,唇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時長時短。
因生產而用力的指甲,斷了好幾根,蕭琅炎心疼至極,將她的手貼在臉側。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的聲音在發抖。
「她怎麼能流那麼多血?
岑太醫滿頭大汗,頗覺得有些棘手:「娘娘胎位不正,大出血是無可避免了,只是娘娘情況不容樂觀,只怕……只怕……」
他不敢說。
蕭琅炎薄眸深處升起惶恐,他急聲怒斥:「你無論如何保住皇后,不惜一切代價,朕可以不要孩子,但皇后絕不能出事!」
沈定珠原本力氣用盡,眼前白光一閃一閃的,卻在聽到蕭琅炎這句話的時候,強行清醒了過來。
她微微側眸,有氣無力地看著他,那隻纖細的手想打他一巴掌,讓他不要渾說。
沒想到,蕭琅炎反而笑了,他百般吻上她的眉心。
「朕不能沒有你,朕不能。」他沙啞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
沈定珠痛的已經沒工夫管他了,她撐著喝了第三碗人參湯,又在穩婆的幫助下,配合著宮縮的律動,強忍著骨頭被打碎的疼痛,堅持生產。
蕭琅炎從始至終,都半跪在她旁邊的腳榻上,她因用力而死死扣進他掌心的斷甲,在蕭琅炎的手上留下血痕。
他全然沒有感覺到疼。
而是看著她黑髮黏著汗水,貼在臉頰上,那樣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她慘烈的叫聲,比刀子還要更為鋒利地折磨著他的心。
他用手去擦她額頭上的汗水,一遍又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啼哭刺破四更天的曙空。
兩個穩婆連忙將孩子擦乾淨,剪斷臍帶,用襁褓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