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士來開門,是他媽媽,「叫我阿姨就行,也有人叫我謝老師,都可以的。」他爸爸正在廚房煲湯,聽見聲音跑出來,用圍裙擦了擦手,很羞澀地說歡迎,叫盛嘉實幫忙換餐廳的燈泡。
他媽媽帶著她參觀。這個家裝修算不上新,但非常乾淨整潔;幾盆茉莉、蘭花和月季擺放在陽台上,枝葉翠綠,秋目的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在胡桃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印跡。客廳並不放電視,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頂天立地的書櫃,書籍、工藝品、相片夾雜著擺放其中,一隻木質羚羊雕像擺放在全家福相框邊,不過巴掌大小,生動可愛。謝阿姨注意到她盯著看,指著它介紹:「這是盛嘉實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們去非洲玩,在加油站買的。你喜歡嗎?」
她微笑著點頭:「很可愛。」
「不值錢,就當是小禮物了。」他媽媽將木雕放進她掌心。
陳斐下意識地推脫,畢竟無功不受祿,怕他母親認為她太不客氣,沒見過世面。去非洲的畢業旅行?她長至如今,甚至沒出過中國。盛嘉實正好完成了爸爸指派的維修工作趿拉著拖鞋走過來,他媽媽順勢推著兩人進屋:「不要忙了,你們去嘉實房間玩嘛。」
他住在朝南兩間主臥之一,床鋪顏色素淨,書柜上陳列著從小到大的證書、獎盃、圖書和照片。陳斐拿起他床頭的相框:大概是他十四五歲時拍的,嘴唇上方剛長出細細的絨毛,身上穿著T恤和運動褲,身型修長,笑容很傻。
「別看。」盛嘉實一把搶過去倒扣在書桌上,「太傻了。」
「我喜歡看啊。」
「不許看。」
他的親吻落在臉上,胡茬扎得人痒痒。陳斐被他的胡鬧逗笑,正要推開他,聽見有人敲門。一個短髮女孩穿著牛仔褲和長袖工恤,從門口探出頭:「幹嘛呢?」
原來今天還有別的客人,這頓飯是盛家人和朋友的周末聚餐,眼前的女孩就是客人家的女兒。她姓蔣,正念高中二年級,「叫我小魚。"她說。盛嘉實偷偷告訴陳婓:「她叫蔣家瑜,小時候老被人叫甲魚,一直和她爸媽吵著要改名。」
兩家的家長是大學同學,從八十年代交往至今,幾乎成了兄弟姐妹。蔣母曾在教育局工作,與盛嘉實的媽媽當過一段時間同事。陳斐被安置在盛嘉實和蔣家瑜的中間,一邊吃飯,一邊安靜地傾聽他們在餐桌上的對話:家裡長輩年紀大了,過年應該去氣候溫暖潮濕的地方,對他們的呼吸道疾病有好處;最近有些同事在泰國置辦房產,收益率可觀,感覺是個不錯的理財渠道;家瑜不打算參加高考了,父母更傾向於直接送她出國。
「美國的性價比比英國高,英國又比在國內拼高考性價比高。」蔣父分析道,「她吃不了苦,不像嘉實。嘉實你之後有計劃麼?」
他正低頭吃飯,聞言道:「還早。」
「不早了。」他媽媽替他回答,「保研或者考研,總要想一個路子。要出國其實也是可以的,不過我們也得現在開始規劃。」